“你也知道我姓林,哪里来的两姓之好。”
整日同文字作伴的人,又怎会听不出这是婉拒之意。
林钊涨红了脸,一时说不出话来。
“当真是寡廉鲜耻——” 尖刻的声音传来。
温阮朝声音源头看去,原来是那宴席上穿着绯红长褂的妇人,她身后跟着个圆脸的丫鬟。
“钊儿,我瞧你是昏了头了,松山书院的院首就在席上,你不前去讨教,偏偏这时离席,你对得起我么?”
妇人是林钊的娘,薛氏,林家被贬谪出京,薛氏舍掉全部身家,唯一求来的恩典就是林家的三代仍可参加科举。
林家本就偏重大房,一生要强的薛氏就指着林钊出人头地,好在大房面前扬眉吐气。
起初林钊用薛氏给他安置下的外宅用作书院教书,薛氏原以为他是为了某个好前程,讨好书院先生。
可林钊日日往粥铺跑,消息传到薛氏耳朵里,她这才反应过来儿子是春心萌动。
乡试在即,薛氏可不想自家儿子被商户女勾了魂。
温阮向来不愿同这种人浪费口舌,再者,林钊红白交错的面色,瞧着让人不忍。
拒绝的话已经说清,她转头上了马车,田老夫人倒是不惯着薛氏,她掀开马车的纱帘:“啐,真当自家郎君是个宝,比不上我们林娘子一根指头,回粥铺!”
马车渐行渐远,似一个黑点,消失在夜色中。
隐没于黑暗中的大丁现身,一抹亮色一闪而过,落在薛氏的脖子上,她身后的圆脸丫鬟被吓得瘫倒在地。
“出言不逊,那就记得看好你的舌头,晚上睡觉最好睁着眼。”
薛氏被吓得两股战战:“光......光天化日,你还能杀了我不成?”
大丁面无表情:“死?那可太容易了,这世上有太多比死还痛苦的活法,你想试试吗?”
林钊深深朝大丁一拜:“家母多有冒犯,还望您海涵。”
最烦这种文人,这人还是给粥铺带来生意的食客,大丁低嗤一声,收了匕首,转生翻上围墙,足下轻点,两三下就不见了身影。
薛氏只觉得双腿发软,她靠着林钊的手臂,嘴上还不依不饶:“我定要她好看,敢威胁我......”
林钊皱起眉,已经来梁州三年了,薛氏似乎还沉浸在过往京州呼风唤雨的日子里。
家中复兴的希望压在了他一个人身上,他也很累,只希望家中人不要再给他惹祸了。
“娘,您若是敢再去找林掌柜,今年秋天的乡试我就不参加了。”
他一无所有,只能有这个威胁他娘。
“孽子!你敢!”薛氏气急,一巴掌扇在林钊脸上,鲜红的丹寇刮破了林钊眼角。
他面上顶着巴掌印,眼角泛红。
生平第一次忤逆母亲,他语气却带着无与伦比的松快:“您若不信我,那就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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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味粥铺后厨,温阮手下有条不紊地处理着鸭子。
去掉鸭屁.股,沿着鸭胸剁开。
田老夫人搬着杌子,在一旁仔细地瞧着,温阮走到哪里,她的目光跟在哪里。
温阮哭笑不得:“您盯着我作甚?”
“我只是好奇,这酸萝卜老鸭汤到底是个什么味道。”田老夫人回道。
温阮将剁好的肉块丢进锅中,撒上干花椒和葱结,再丢入几片老姜:“您若是好奇味道,在大堂里坐着休息,等好了尝尝就知道了,您在这看着也尝不到啊。”
“我不止要尝到,我还要做第一个吃的人。我家二郎做的,总感觉差了点味道。”说罢,她突然感到手痒,年轻的时候忙着讨生活,两三口青菜配着清水馒头就是一顿饭。
待到田家大郎高中,田老夫人更是失去了下厨房的机会。
“您让我试试?”
还没等温阮答应,田家二郎挺阔的国字脸就从一旁探出:“我还在寻您呢,您来了粥铺也不给我打声招呼。您要试什么?不会是做菜吧?快得了,您若是烧了林掌柜的厨房,林掌柜还怎么做食肆的买卖?”
田老夫人一听这话:“快把你那张泥萝卜脸从我面前移开,看到都烦。”
嘴上虽然不服气,田老夫人还是乖乖回到大堂等待。
温阮用木勺撇去血沫,捞出煮到发白的鸭肉,用水冲洗干净。
她从院落泡菜摊子中取出一盆酸萝卜。
这是她刚来粥铺就腌制的,如今已熟成。
透白的萝卜块,一拿出来就能闻到那股专属于川式泡菜的霸道香气。
酸味中复合着麻与鲜。
大火快炒,下入一筷头荤油。
只听“刺啦——”一声,鸭肉下锅,待到雪白的鸭皮被煸到焦黄,那股专属于鸭肉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丢进姜片和白胡椒去腥。
温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