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舒妄和楚昭到底还是去见了慈孤院的孩子。
孩子都是张掌事找过来的,约莫十个左右。这些孩子年纪都不大,白白净净的,看着很是乖巧,李舒妄摸了他们的衣服料子,是厚实的。她随机揽过一个孩子,小声询问吃的饱不饱、穿得暖不暖诸如此类的问题。
楚昭任她施为,自与陈元寒暄:“掌院做事果然精心,孩子们都养得极好。待我厘清县中繁杂,必将上奏一封为你请功。”楚昭面冷话少,许诺时亦不见多少情绪波动,但大概就是这样才让他的承诺显得更加真实了。
陈元此时面上总算是露出一些真切的惊喜来,一个长揖:“学生多谢大人!”
张掌事则是紧张地盯着李舒妄,不知道是怕她没轻没重伤了孩子,还是怕孩子们会跟李舒妄说些什么不该说的。
李舒妄轻轻抱着那个孩子,又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眼见张掌事脸上的笑都挂不住了,这才把人给放开。
两人从慈孤院离开时,天色已晚。
李舒妄心中十分衙役,却打起精神来同楚昭开玩笑::“楚大人,您这面子不够大呀,这陈掌院嘴巴说慢待慢待,但这都是饭点儿了,人硬是没留饭!”她啧了一声,为楚昭抱不平,“亏你还说给他要表彰呢!”
楚昭的冷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嗯?我看陈掌院的年纪,应该已经过了天真无邪的年纪吧?”官场上的人怎么能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呢?
李舒妄一愣,随即朝楚昭竖起了大拇指:“大人果然出类拔萃!”“厚颜无耻”到深得他心。
楚昭斜了李舒妄一眼:“彼此彼此。”他也没想到随手抓过来的替班仵作是这么个人物。说笑两句,楚大人终于说起了正事儿,“你看那慈孤院如何?”
李舒妄也没绕圈子:“有鬼。”
“我跟你们分开后不久,就被两个婆子围住了,体格健壮,听口音,是北方人。吃的东西也很有趣。我的意思是她们端上来的点心模样、味道都是一顶一的精致,家具用料也好。”
“挺好,就是听起来不像是慈孤院。”
李舒妄点点头,接着说:“对,还有后面那些孩子……”她说着说着,脸上露出些深恶厌绝的神色来,“那些孩子,太过干净漂亮了。还有,看他们的神色与其说是乖巧,不如说是麻木呆愣。”
楚昭一愣,心中闪过一丝不太好的预感,他连忙扭过头去看李舒妄。
只见李舒妄脸上露出一些奇怪的笑意来:“大人,你知道孤儿院,我是说慈孤院的孩子都是什么样子的么?”她上辈子做过很久的孤儿院义工,见过形形色色的孤儿,孤儿院的资源有限,这些孩子想要尽可能轻松的活着,要靠争、靠抢,哪怕是最温顺柔弱的孩子,那也是披着羊皮的刺猬。
可慈孤院的孩子,却真的像是温顺麻木的绵羊、或者披着羊皮的无知无觉的木头。
李舒妄的本职是法医,法医的工作除了验尸还有鉴伤。想起某些令人不太愉快案情,李舒妄深深吐出一口气来:“大人,我不知道凶杀案跟慈孤院有什么关系,但是百分百,这家慈孤院有问题。”
楚昭在京城也见过不少魑魅魍魉,想到那些孩子可能的遭遇,当下便冷着脸说:“你放心,我会保护那些孩子,会让那些畜生付出代价!”
李舒妄看着楚昭,沉默良久,最后说:“我信你。”比起让一群畜生伏法,她更希望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脑补,那些孩子只是“运气好”,恰好投胎在了一个富裕的县城里,又碰到了一群乐善好施的好人和一位尽心竭力的掌院。
楚昭见李舒妄面色沉郁,念头一转,道:“我回去便派人去查那鬼行船,想来很快就能有消息。”白日里乘船方便:河边码头,招手便有船停,但晚上却不是件简单事,所以这船必然是先安排好的;另外船只处理不易,所以这船要么便是“鬼”本就有的,要么就是租的。查一条船可比查个人容易。
李舒妄也强打起精神来:“从现场看,县丞家中最不可能是案发现场,而且县丞一家的身高都跟凶手身高不太匹配。当然也不排除县丞□□。王府……如果有机会让我凑近看看就好了。”她没有提慈孤院,楚昭也没有再问。
本来二人想着再乘船回去,只是天色已晚,路边船只寥寥,他们说话间又走的远了些,此处地势略高,船只靠岸、上船都不方便。只好继续往前走。
李舒妄和楚昭不熟,除了案情之外也没什么好聊的,氛围变得略微沉重、胶黏。
楚昭虽然面冷但其实对人的情绪非常敏感,何况李舒妄根本懒得掩饰自己的情绪。想到白日里李舒妄做事也算是尽心尽力,楚昭便起头主动打破这种氛围,主动问李舒妄:“李姑娘的名字很有趣。我很少在别人的名字里看到‘妄’字。”这不是一个好字。
“哦,本来我不叫李舒妄的,我叫李舒。我爹说他自己劳碌一生,只希望自己闺女能够舒舒服服过日子。”说起自己便宜老爹来,李舒妄放松不少,脸上带了些怀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