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了一夜的风雨雷闪,到了早上却都消了气,甚至久未的太阳也出来上工了。
但暖意到人身上,还得走长长的一段时间。
巷子里,几个小童小心翼翼避开水坑和树木断枝,拎着看起来比自己都高的食篮,大声叫卖着食物。
李舒妄因今日不用去店里,起得比平时晚了些。正觉腹中饥饿,听到有叫卖声,便开了门,问那小童都有些什么吃的。
“看您要吃些什么,我这里甜咸干湿都有。”小童虽然年纪不大,但说话做事却有些老练的意思,笑起来小酒窝跟酿了蜜一样,很可爱,“自家做的豆腐脑又香又滑,再给您加多多的桂花,大馆子里也没我这实惠呢!还有咸甜炊饼,都是又酥又软。”
“那行,我要一碗,再要两个炊饼。”李舒妄看了眼小童,“你这也没碗……要么你跟我进去一趟给我盛上一碗吧。”
小童痛快答应了,虽然腿短手短,劲倒是不小,提着篮子跨过门槛的时候一点都不吃力。
但李舒妄还是从小童手里接过了篮子,帮着他把东西提进了院子门。
“你跟我进去吧。”李舒妄把篮子还给小童,反身关上了门。
随着门栓被拉上,李舒妄紧绷的情绪舒缓不少。小童将食盒放到地上,忙问:“小舒姐姐昨晚发生了什么?我们听见你院子里吵吵嚷嚷的怪吓人的!你没受伤吧?”昨晚风雨那么大,李舒妄院子里的响声却还是传到了领居家里,可见动静不小。
小童上上下下看了一通李舒妄没见她受什么伤,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却又还是要问一问才能放下心来。
李舒妄摇摇头:“放心吧,我没什么事儿。家里有两条别人送得风干肉,叫恶犬闻着了,闯进来一通捣乱,闹得我整宿都没睡着。”她说着说着便摁了摁眉心,很是疲惫的模样。
“姐,昨晚到底是些什么人啊?一个个都凶神恶煞的吓死人了!”小童也是住在这巷子里的,昨晚那么大的动静他也有所听闻,自然吓得不轻。
李舒妄摇摇头:“我哪里知道?似乎大户人家丢了个逃奴什么的吧。也不知道那人被他们找到没有,我看啊,那大户人家该是不会轻易放过这人的。”
想起昨晚巨大的犬吠声,小童抖了抖,大户人家都不把奴隶当人的么?
李舒妄又问小童知不知道昨晚还有哪些人家被搜了。
“咱们这条巷子除了你就没了,附近两条巷子里好像也有几户被闯了进去,我早上去卖扁食和面条的时候听见他们骂呢,说是家里都被砸烂了,钱也被偷拿了。”小童打量一圈李舒妄的院子,发现不算凌乱,这才松了口气。
李舒妄摇摇头,小声骂那群人简直是土匪,想了想又从荷包里掏出一小粒银子给小童,道:“马上是清明了,今年我照旧也收青团的,这银子算是定钱,数量比着去年的来。这是第一批,后续卖的好我还收。”
小童惊喜地应了一声:“谢谢小舒姐!”
李舒妄摇摇头,只说:“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吃的东西都进嘴,用什么料、是不是干净,一尝一看就知道了。”
小童拍着胸脯打包票:“小舒姐放心,我妈给你做的东西比自己做都精心呢。”
“如此便最好了。”
“那小舒姐,豆花和炊饼我送你!”
李舒妄摇摇头,盛了两碗豆花四个炊饼:“你家炊饼好吃,待会儿给阿圆送过去一份。”说完,按价格给小童数了铜钱。
小童又给还回去两个,笑眯眯地说:“您是熟客,给您抹个零。”
李舒妄失笑,机灵的小鬼头。
待小童走后,李舒妄吃了一碗豆花并两个炊饼,留了一半在厨房,便关上门走了。
李舒妄今日依旧是一身利索的装扮,只是身上背了个布兜子,里头装了水和干粮。
今日她得去趟北山。连着下了这么多日子的雨,李舒妄有些担心她那些果树会不会出问题,另外窖里那些酒也得去点点数。
大宁的地形较后世更加复杂多变。就拿李舒妄所在的泾县来说,说是江南地区、水系密布、地形平坦,但其中亦有丘陵峻岭,尤以北边为甚。
而北山指并不单单指一座山,而是县城东北边那一片地形起伏较大的区域。因此处地形多变、耕地稀少,兼之林木众多又常传出猛兽伤人的消息,故而那边村落少、人也少。
李舒妄当初虽得了些家当,但想买成片的上等水田却依旧困难,一是钱不够,二是没人卖。她又担心自己这点钱教人瞧上了惹麻烦,便一咬牙,挑了北山一片大而无用的林地把钱都给花出去了!她想的么,既想改行做吃这行,店里总该有些特色才好。这林地这么大,种点水果,既做酿酒也往出卖,多少也是份收入。然至今这果子除了酿猴儿淘有些许消耗外,一粒果子都没卖出去。
不然怎么说这林地大而无用呢!但凡有丝毫用处早就被县内豪族占了去,哪里轮得到她这个孤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