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某不知,如若这件事让皇上知晓了,岳丈大人是否还能稳坐御史之位。”
“或者,岳丈大人是否还能保住一家妻儿老小?”
萧牧白眯起眼睛斜斜地睨了一眼跟前脸色苍白的沉国声,似是觉得无趣便嗤了一声道:
“岳丈可是觉得晚辈无耻?可惜萧某毫不在意,决意要娶你女儿自然不是出于私情,可既然她要嫁给我,我也断不会亏待她。萧某此举不过图个心安,毕竟姻亲可以因时局变得脆弱不堪,但交易却不会。”
“混账东西!安国公与长公主教给你的就是这么些个卑鄙手段吗?”
沉国声气极,抬起手指着萧牧白鼻子怒斥,气得狠了稳不住身子最后竟是浑身都在颤。
“卑鄙?萧某不过是个莽夫,哪比得上岳丈多年浸淫官场见识过的那些个见不得人的腌臜东西。”
萧牧白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分给沉国声,他本意不过是想让沉国声明白这场婚事并非儿女私情,他对沉琅自然也不可能出自真心,这样也好少去日后的诸多麻烦。
只是沉国声的反应比他想象中还是激烈了些,左不过无法接受自家女儿嫁给一个不爱她的人受委屈。
受委屈?萧牧白自己还觉得麻烦!
若沉琅不用沈琅逼他,他犯得着费这么大功夫搜集消息威胁沉国声?既然日后必定会和离,那倒不如换个法子让沉国声误会婚约的内情不过一场交易,这样日后和离也能少费些力气。
“好,好一个萧将军,老夫这下果真是见识了。”
沉国声怒气未消,眉眼如飞锋般横斜盯着萧牧白,似乎是想凭此往他身上戳出几个大窟窿。
“岳丈过奖。”
萧牧白极自然无视了沉国声的眼神,他的脸上无甚表情,甚至一个浅淡的嘲讽都懒得施舍。
回忆到此结束,沉国声躬着的脊背更加朝下弯曲,他掩面朝沉琅投去一瞥,只见面容精致的少女眉眼沉静,自然的神色中带着几许处变不惊。
不愧是他沉国声的女儿,面对皇上不卑不亢,不曾失了作为御史之女的颜面与尊严,这份气度甚至当得上许多品列三阶的文臣,若为男儿身想来取得的功名也未必在他之下。
只是此刻沉国声却不得不将他的女儿往火坑里推。
“爱卿意下如何啊?”
等待已久的谢裕之早就瞧见沉国声脸色变了又变,两条眉毛也皱了又皱,他心下有疑“不是方才说了满意,怎么现在对这婚期如此纠结?莫不是突然又不同意了?”
“臣,臣……”沉国声目露犹豫。
“爱卿有什么问题可尽快提出,眼下这时辰也不早了,朕乏了,相信萧将军和沉姑娘也多有疲惫,爱卿不如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能解决的朕立刻就给爱卿解决。”
谢裕之催促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臣同意这门婚事,也认可皇上定下的婚期。”沉国声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
“好,很好,我朝许久没有出过此等大喜之事,御史大夫的独女与英勇善战的萧将军喜结连理实乃一段佳话,于内文臣之女与武将之首的结合彰治政一合,于外则显文武之治交错联合我朝之都固若金汤。”
“传,必须都得给朕传下去,朕要大祈所有百姓都听见,不,还得更远,朕要远在边关的战士还有边关之外的狼徒走狗也都听见我大祈的这桩大喜事!”
谢裕之站起身神色激动,他紧紧盯着殿外无边却还透着几缕微光的夜色,带着一许寒意的风薄薄地覆在他的耳侧却未吹凉这位少年帝王的半分热血。
早已经坐下的萧牧白抬头瞧见大祈君主的这副模样也不禁有几分恍然,很长一段时间他看着他还只停留在静心殿一袭素衣端坐流泪的印象中。
那个为了心上人忤逆父君的四皇子被永远地冷落在一旁,幸的是他不在意也不渴求父亲的疼爱,不幸的是他为之哀忧伤愁的是一个女子的安危。
若那女子换做旁人,萧牧白必定会嗤笑谢裕之的愚傻,可那女子是沈琅,萧牧白最终也只能长叹一声最后再无他言。
那个心中只惦念一人的谢裕之最后还是装下了天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