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消融,春意渐浓,漫长的冬夜已经过去。
但在一处僻静荒芜的小院落中,还残留着寒意,冷风一过,仍冰冻刺骨。这不大的院落中,覆盖着满是枯黄的枝叶,似乎已经很久无人打扫,冷冷清清的。只有角落里,零星的几点绿色伫立着,昭示着生命的气息。
这院中虽住着主仆二人,却一点人气儿也没有。一个痴傻的出嫁小姐,做了别人的妾,一个衷心护主的丫鬟,正守在小姐的尸体旁。
丫鬟往床前的火盆中添了点柴火,试图让房间稍微暖和一点。
“小姐,你已经睡了快一天一夜了,傲梅给你添点柴火,让你路上暖和点。”
傲梅面无表情,嘴唇和床上的那具尸体一样发白,她紧紧攥着手里的柴火,指甲都嵌了进去,用愤怒和绝望的语气,从牙齿间挤出一句话。
“为什么……为什么小姐你要承受这样的结果,为什么害你的人却活得好好的!”
床榻上躺着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女,她肤色发白,面容纯净,枕头上铺着如瀑布般的黑色长发,素色衣衫映衬出她如玉一般的肌肤,如同一朵蜡琢的花。
美丽,却毫无生命力。
凤添添静静躺在那里,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屋内的温度随着太阳升高,渐渐没那么冷了,凤添添的皮肤竟然开始有了血色。
“咳咳……”
床上的少女猛地坐起来,吐了一大口水出来,还夹杂着些许血丝和药味,她怔怔地坐在床边,大口大口喘着气,仿佛被一场噩梦惊起,还没缓过神来。
傲梅看到这一切呆住了,昨夜大夫明明过来看过,没有脉搏,药灌不进去,说是回天乏术了,人也没气了,小姐的躯体都变得冰凉发白,一宿没有动静。
傲梅甚至给凤家家里写了信准备后事,虽然那封信尚未寄出去。
现在,竟然活过来了?
“小姐!”傲梅也不管这是怎么回事,一把抱住凤添添,悲喜交加,“你没有死,太好了!我就说那是个庸医!我家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死的!”
此时的凤添添看着眼前这个女子甚是陌生,虽然她一口一个小姐这么叫着,但她并不是自己的丫鬟。
凤添添的记忆仍停留在昨日,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透过牢狱上方的小缺口,她看到瞬息万变的夜空,电光划破黑暗,照亮了昏暗的牢房,随着雷声轰鸣,暴雨袭来,漏进来的雨滴打在了浑身是血的女人身上。
这个头发凌乱满身伤痕的女人,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漏进来的雨滴竟成了甘霖,她已经好久滴水未尽了。
沈昭华用尽全身力气,使劲伸出舌头舔食地上的点点污水,原本甘凉的液体进入喉咙后却像刀割,反而令沈昭华剧烈呕吐起来,吐出一大口鲜血。
不能言,不能语,手脚筋全被挑断,趴在地上如同一滩烂肉,受尽折磨的她只能抬头看到雷雨下的世界在震颤。
陆昭华的心也在震颤。
曾经的她多么害怕打雷下雨啊,母亲会把她抱在怀里安慰:昭华不怕,那是神仙在做法呢,父亲会在一旁笑吟吟地抿茶,弟弟妹妹则会大笑这个姐姐如此胆小,转头却钻到桌子底下。
如今一切成为梦幻泡影……
背上了弑父弑母的罪名,被扣上贪财私藏国宝的帽子,所有人都在一夕之间面目全非,往常的亲人,都在指责她沈昭华大逆不道,理当天诛!
她沈昭华,京城首富之女,曾经风光一时,多少王公贵胄梦想的闺阁佳人,天真烂漫,善良无邪,竟落得如此下场!
她是等不到秋后问斩了。
沈昭华苦笑一声,用血手指在地上划下重誓——
“此生被奸人所害,若有来生,必当,偿还……”
过了不久,便传来沈昭华在狱中畏罪自杀的消息,一时间,满京城哗然。
没错,她是自尽的,也算是绝望之后,身体到了油尽灯枯,死在狱中。
那现在她为什么又好好地坐在床上?
沈昭华环顾四周,室内陈设简单,只有一张床和少许椅子,身上衣着单薄,有些寒意,似乎不是盛夏。难道过去的一段时间,只是经历了一场噩梦……
“你是谁?府上新来的丫鬟吗,之彤呢?”
眼前的凤添添似乎一点也不认识自己,而且说话利索,神情淡然,要知道原本的凤添添自小生过一场大病,打那之后便成了痴儿,动作神奇只有几岁孩子模样。
傲梅愣了一下,“小姐,你在说什么呀,我是傲梅。”
沈昭华疑心眼前的一切,若是场大梦,那也太过真实了,但身体上的疼痛,仿佛还在昨日。
若有所思片刻后,迅速起身翻找镜子。
眼前的一切却令她惊呆了……
镜中少女的容颜与自己完全不一样,她有些消瘦,嘴唇苍白,一双眼睛又大又圆,素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