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醉药的药效过去,毛进就醒了。
刘慧茹躺在毛进的右侧,他想伸手去摸摸她的头,勉强抬起手,看见的却是一只裹得严严实实的断臂。
断掌在运送时被细菌感染,因此没法儿接上修复。
毛进很平静地把右手放下,刚抬起左手,刘慧茹就醒了过来。她隐约察觉到有动静,猜想是毛进醒了,抬起头去看,他却紧紧闭着眼。
刘慧茹起身把被子往上提了提,压实后又坐了下来。她看了眼毛进的手,心里五味杂陈的不是滋味。
这口气,真是没法儿咽。
可害人的是蒋正贵,难咽也得咽。她现在就怕毛进想不开,冲动起来做错事。要是再惹到蒋正贵,恐怕就连进急诊室的必要都没有了,只能直接送去太平间。
兴许还是分批、七零八落的被送进去。
“毛子啊,”刘慧茹知道毛进的大腿老是酸,于是就给他揉,“你年轻时总想混出头,想给我打一片天下来,到今天……活成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以后我们就平平淡淡地过日子,你说怎么样?”
毛进不可能过平淡的日子,感受过那种在滨江横行霸道的快感,再叫他去过普通人的生活,倒不如直接杀了他。
他继续装睡,装作没听见。
“你整日在刀尖上讨钱,我也提心吊胆的生活了十几年,我真的不想再过这种日子。”刘慧茹说着就停住了,她再继续捏,不自然的就加大了力度,“我们可以去外地,重新开始生活。”
毛进忍住酸痛,仍旧没把眼睛睁开。
“你在牢里待的那五年,我除了担心你吃不好,心里其实很踏实,毕竟你在里头是安全的。”刘慧茹接着说,“要是当初你从牢里出来,没再跟着蒋正贵,而是随便去找一份工作,就不会出现这种局面,我们俩肯定也会很幸福。”
“可是我不愿看着你吃苦,”毛进对刘慧茹的内疚感迫使他不得不睁开眼,“我只希望你能过上好日子。”
毛进的突然清醒,叫刘慧茹乱了阵脚。
“你饿不饿?”她笑着站起身,拿起桌上的包,“我下楼去给你买点吃的,想吃什么?”
“没胃口。”
刘慧茹还是出去了,她在门口停了会儿:“没胃口也要吃点,我去叫护士,你乖乖给我躺着。”
毛进没说话,把头歪向另一边。
刘慧茹进了包子铺,要了两笼包子、两根油条还有两杯豆浆。毛进爱吃,她也爱吃。年轻那会儿,这可是他俩每天的标配早餐,怎么吃都吃不腻。
只是拿到东西,要用手机结账时,却怎么都找不到手机,最后只能用现金买。
刘慧茹去了地下车库,她记得自己当时在车里接到蒋正贵的电话时,正要回家,然后才直接就掉头来了医院。
到现在,刘慧茹才想起自己缺席了熊静静的生日,而且连理由都没有编一个去搪塞她。
刘慧茹拿起扔在副驾驶上的手机,刚打开就是铺天盖地的关于地震的报道。她不在乎这些,直接点开熊静静的未接来电,而后回拨了过去。
熊静静接通了,但是没说话。
“宝贝,”刘慧茹知道她在生气,“昨天店里有重要的客户来,我得去应酬,脱不开身,而且又喝多了,睡到现在才醒……对不起啊,妈妈不是故意要缺席你的生日,妈妈是真的很忙。”
这个时候,熊静静只想听到刘慧茹给自己父亲打了无数个电话,因没人接听然后流露出来的紧张口气,而不是她那因为生日会没来,脱口而出的无足轻重的道歉。
只是,刘慧茹没有。
熊静静说了句没关系,然后继续等。她觉得刘慧茹只是更担心自己,接下来肯定会询问的。
“妈妈这几天都没法儿回家,要见的客户太多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刘慧茹走进了医院,“我待会给你转一万,不够再向我要,好吗宝贝?”
熊静静应了声好:“妈,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要问?”
“没有吧。”刘慧茹打开电梯,走了进去,“宝贝你要是有事跟妈妈讲,你就说,没有的话就先这样,妈妈要工作去了。”
熊静静直接把电话给挂了,吴天楠问她有没有事,她也只是摇头。
原来快二十年且育有子女的法定夫妻,在没有深仇大恨的前提下,关系真的能淡到对方在生死存亡之际,另一方都能不管不顾。
熊静静对刘慧茹失望透顶,也替自己父亲感到惋惜。
她觉得自己去灾区这事,也没必要告诉刘慧茹了,纵使她知晓这件事,顶多就把自己喊回去。
熊静静不回去,她要等父亲出院,和父亲一块回去。
“前面有服务区,咱俩下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再上路吧?”吴天楠见熊静静不对劲,想带她下车走一走,“我都要饿瘪了,填饱肚子开车会比较精神。”
“我在车里等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