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京,缌水码。
林府的管事早已在翘首以待。
“到了,到了”。眼尖的小厮迫不及待的指着不远处的船队。
管事看向那飘扬着的旗帜,满脸兴奋的赶忙跑到了后方,向马车汇报,
“老夫人,三爷一家到了!”
马车门被打开,一老仆扶着一老人从马车走出。
下马车的人着一身绛紫色窄对襟,斑白的头发被妥帖的梳理着,眼神四周皱纹堆叠,一双眼睛深陷其中,眯着眼睛正看向迎面而来的船队。
船一靠,林致山已率先从甲板上走下。
他看着母亲已明显苍老的容颜,想到这几年府中的种种,百感交集。
当年是非不论,但在这十年间,在为人子,为人弟上,却有愧疚,他跪地,向高氏一拜,
“儿不孝,在外多年,未曾伺候于母亲身旁,府上又…受…遇变故…”
说到此处,他叩头:“母亲受累了。”
高氏扶起已蓄上胡须的幼子,浑浊的眼里透露着欣慰,眼泪沁润了视线,哽咽道:“不提了,我儿如今升迁回京任职,是皇恩浩荡。此乃府中天大的喜事。回来就好了,回来就好。”
周围人无不动容,一是为这此刻的母子团聚的温馨,二是随着三爷的步步高升,府上众人也觉得扬眉吐气,十年来的隐忍,到此算是柳暗花明。
林瑾荇亦步亦趋的跟着刘氏身后,低垂下头颅,在周围的啜泣声里,掩饰着不合时宜的情绪。
“是六丫头吧。”
高氏直接掠过请安的刘氏,冲着削肩细腰的少女呼唤道。
众人视线随之而去,少女着一身素衣,简单的发饰却难掩她的清丽。
她向前一步,盈盈一拜,端方得体的请安:“祖母安。”
高氏打量一番,用手轻捧着她的胳膊,扶人起身,却在看清眼前人的眉眼时,瞳孔微缩,手上一颤。
惊愕一闪而过后又眼前一亮,饶是她见过不少美人,但仍被少女完全展露出的容颜所惊艳,有此美貌…
高氏喜上眉梢,夸耀道:“越发标致,一别多年都成大姑娘了。”
林瑾荇沉了沉眼眸:“多日未见,祖母依旧风采如旧。”
高氏拍了拍她的手,林瑾荇眼皮一跳,差点就维持不住脸上的浅笑。
“祖母。”
林钰环不甘被忽视边喊着边带着林允知要上前。
林瑾荇自然如她所愿,顺势右退了一步,将位置腾出。
高氏只有松了手:“你就是…七丫头。”
高氏一看这两张相似的玉娃娃,又冲少年道:“这是允哥。”
林允知作揖:“祖母。”
“好好好,都是钟灵毓秀的孩子。”
看着这浑身书卷之气的翩翩少年,高氏将这两孩子招呼到身侧。
最后她才看向毕恭毕敬的刘氏。
纵然再不满这个媳妇,可也不得不承认,刘氏生得儿女都继承她的好样貌,特别是这六丫头,堪称国色。
老三当年不依家族意愿,硬是一意孤行的娶了这翰林的留下的孤女,后来更负气为外放。
但终是时也,命也。他也因此躲过了郦京的大乱,又因娶亲与家族不合之事闹得满城皆知。在岭南的五年间与郦京几近断绝联系,也就未曾掺合到那些纷争中。
这才有如今的衣锦还乡,而现在的林府上下能指望的仅剩三房了。
可能正如老大所言,刘氏是有福之人,而有福之人终会进有福之家。
高氏眼见这一脸紧张着着自己的林三爷,如今她自不愿再因陈年旧事与儿子生分。
她收起眼中的挑剔,缓和道:“你把他们都照顾得不错。”
刘氏也识趣,谦卑道:“儿媳尚有不足,以后还需母亲的提点才是。”
“前尘已过,以后林府还需你多操劳。”
“儿媳也望母亲不吝赐教一二。”
林三爷见这两人笑脸相迎,看似已无当年剑拔弩张之势,他悬着的心彻底放下,内心无不感慨:“家族和睦,才是兴旺之象。”
刘氏弯腰搀扶着高氏往前走,林钰环在一边讨巧卖乖,林三爷身后跟着允哥时不时说着话。
这画面落在旁人眼里,定会感叹天伦之乐当如是。
在一阵欢声笑语间,林瑾荇却放缓了脚步,与那其乐融融处拉开距离,她无意参这其中。
码头卸完货的船工商旅们,也结束了一天的疲劳,呼朋唤友的要去酒肆喝酒。
乌泱泱的从林府一行人身旁走过。
翠蕊遮挡在外侧,恐他们这些粗人惊扰了六小姐。
翠莲掩住口鼻,面目嫌弃。
却听见一阵震耳欲聋的蹄声由远及近,伴随着无数的惊呼与尖叫,一匹运着面粉的马车突然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