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渊手上的血沾到了盛汀的衣袍上,洇开一片深色。
盛汀不敢动,她的视线越过皇姐的肩,看向不远处地上的人。
哦,现在已经不是人了,是尸体。
盛渊将她抱的死紧,像是要把她融进血肉里。
她听见皇姐在哽咽,哭得双肩都在颤抖。来往的侍卫收拾着残局,谁都没开口交流。
宫女将地上的血迹擦净,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殿内陷入死寂,只剩盛渊的哭泣声不时响起。
“当啷”一声,盛汀握在手里的短刀落地,她小心翼翼地抬手,也抱紧了盛渊。
她不明白皇姐究竟为什么落泪,但与她铁定分不开关系。
方才姐妹俩联手杀了个人,这事没给盛汀带来多大的震撼,她心里只想着皇姐在哭,而她为此心疼不已。
她小声唤道:“皇姐。”
谁知这一声,让她的皇姐哭的更大声了。
盛渊狠捶了一下盛汀的后背,骂道:“死孩子!你怎么不躲?你怎么不躲啊?!”
许是刚杀了人手软,盛渊这一下捶得并没有多疼。盛汀抚着皇姐的脊背,小声承诺道:“不会再有下次了。”
盛渊听着妹妹还在安慰自己,一时间悲上加悲,觉得自己好没用,她脑子直接罢工了,呜呜汪汪地直哭。
他妈,她刚刚杀了人啊!
刚刚有人想杀她啊!!
她和她妹把人给反杀了啊!!!
纵使知道在这个世界,她这个身份,就算杀了人也不会给她定罪,而且她这是正当防卫,也不会有人来谴责她什么的。
但她在确定那个杀手死了的时候,心里还是狠狠地抽了一下,无可避免地恐慌起来。
不只是因为杀了人,还有劫后余生的恐慌。
她当时和妹妹离的那么近,如果她没有立时反击,那要死的就不仅是她了,还有她妹。
上一世受到的教育都没忘,盛渊难免受其影响,缓了好半天,脑子里一直在告诫自己,这一世是非多,绝不能对想害自己的人手软。
盛渊缓了一会儿,脑子重新启动。
她转头,看了看刚刚杀手过来的方向。
那杀手一副下人打扮,一般人很难反应过来。通过刚才的交手,对方看起来又不像个专业的亡命徒,一个中年女人,怎么就让两个小姑娘给反杀了?
盛渊眯了眯眼。
这只是警告。
一般的女孩,要是被这么一吓,估计什么都顾不上了。
但她是谁?上辈子又不是白活那么些岁数的。
对方警告她,就是在怕,怕她将要做的事会妨碍到对方。
是因为哪件事,引起了对方的警惕?
彻查宫人?还是闹市纵马者?
后者应该不至于派人来刺杀她,那就是前者。
盛渊自诩全皇宫上下没有人比她待下人更好的,于是没往主仆私怨上想。
就算是私怨,也得挑个没什么人的时候,当着盛汀的面来搞她算什么?宫里的下人能留在这做工,都是些人精,不至于蠢成那样。
盛汀看着皇姐若有所思的样子,抬手给皇姐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刚刚皇姐来,跟她说起储君的事。
皇姐问她,想不想当储君,想不想和男人一样手握权力,能决定自己的人生。
她说不想当储君,但她想要能自己决定的人生。
盛汀不傻,能察觉出来父皇对她们姐妹俩的偏爱。皇姐既然来问,便是有把握她俩中的一人能成为储君。
掌握天下的生杀大权,这个条件固然诱人,但盛汀知道,自己不适合做一国之君。
就单从她这病的不行的身体来看,能不能活过及笄都是个问题。
还管天下呢。盛汀敛下眼睫,轻轻叹了口气。
自己宫里的人她都管不住。
储君的位子,她皇姐更适合坐。
盛因不顾帝王威仪,一路狂奔到含烟宫。跨进殿门,见俩女儿都没事,不禁大松一口气。
他转身,声音听不出喜怒地对时涅说:“查,把所有在含烟宫及其附近当值的人全叫来。”
盛渊牵着妹妹去清洗身上的血污,她在水池子里把手搓了一遍又一遍,直把手搓的发疼,才拿出来擦净了水。
等两位公主整理好了,从殿内出去,院中已经跪了一大片人。
一个小太监正在受宫杖,盛因坐在不远处的太师椅上喝茶。
皇帝已经从下人口中得知了方才事情的全貌,见两个女儿出来,盛因立马放下茶杯去牵女儿。
他瞅瞅小的,又瞅瞅大的。
小的面色如常,大的脸色发白。
“吓着了?”盛因问了句。
盛汀:“皇姐被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