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奔跑。
四面八方都是无穷无尽的黑暗,宛如一团粘稠的浓墨把她吞没其中。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奔跑,但直觉告诉她有什么东西隐藏在身后的阴影当中,有什么扭曲的、狰狞的、会让她陷入万劫不复当中的东西。
快逃,小心房子。一道低沉而极具金属质感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认出这是那只“知更鸟”的声音。别停下,快逃,远离房子。
心脏以一个令人绝望的速度冲击着肋骨,浑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肉和骨骼都在尖叫。翻涌的恐惧即将把她彻底淹没,余下丝缕的理智苟延残喘。
她跨过地上一只被开膛破肚的猫儿,干涸的鲜血把白猫原本柔软无瑕的皮毛染成了丑陋的红褐色,那双玻璃珠般的大眼睛空洞无神地望向黑暗深处。她绕过地面上一双以奇怪角度扭曲着的手,一道熟悉的身影仿佛熟睡一般倒在粘稠的血泊当中。在这一刻中强烈的好奇心战胜了她对黑暗的恐惧,直觉迫使她停下脚步俯身去看清那道身影的脸庞。
她小心翼翼地弯下腰,生怕自己发出哪怕是一丝声响。她屏息凝神地靠近那道熟悉的身影,就在她即将看清对方面容的那一刹那,耳边炸响一串诡异的、扭曲的、非人的笑声,就像是一个垂死之人被紧紧扼住咽喉时挣扎着发出的“咯咯”声。
隐藏在黑暗中的东西追上来了。
恐惧宛如毒液般浸透她全身的血液,摧毁了她的最后一丝理智。她像一具提线木偶般生硬地、一节一节地扭过自己的头,然后她看到了一直隐藏在黑暗中的东西,看见那道似人非人,有着细长四肢和染血利爪的身影以一个人类不可能做到的姿势朝着自己的方向飞快地爬过来。
她想要尖叫,但是她身上突然迸发出一道耀目的银色光芒,像一层无形的护盾般把她与黑暗割裂开来。她在一片明亮中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奇特又陌生的符号,仿佛是只简笔画出来的眼睛,下方还蔓延出一道卷曲的线。
初晨的第一缕曙光穿透格兰芬多塔楼的玻璃窗,洒落在柔软地四柱床上。埃尔维拉·希特斯睁开了双眼,这里没有隐藏在黑暗中的怪物,没有被开膛破肚的猫儿,也没有倒在血泊中的身影。寝室里温暖而静谧,她正安然无恙地蜷缩在被褥当中,尼德霍格送给她的银质蔷薇项链安静地垂落在丝绸睡衣上,在明媚晨光的映射下熠熠生辉。
“艾斯特莱雅!快醒醒!”被冷汗浸湿的黑色长卷发黏在埃尔维拉脸侧,可是她已经无瑕整理头发,而是手脚并用地爬下床。“起床了——莱雅——”
“怎么了……我们要迟到了吗?”艾斯特莱雅迷迷糊糊地翻过身:“今天早上是什么课……”
“不是迟到的问题,而是——”埃尔维拉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她停顿了片刻:“我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有怪物在黑暗里追赶着我,而且汤姆——我看见汤姆被开膛破肚,最后还有一个人倒在血泊里。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我很肯定他是我认识的人,我想看清楚他的脸时怪物却追上我了——”
艾斯特莱雅并没有因为这只是个噩梦就对此不以为然,她像突然被人泼了一盆冰水般迅速地清醒过来,一边轻柔地拍打着埃尔维拉的背一边轻声安慰道:“没关系,没关系,慢慢说。”
“我知道这只是个梦……但它实在是太真实了。”埃尔维拉心有余悸地回忆着梦里那种的感觉。“汤姆从前天开始就没有回来了,我好担心梦里的事情是真的——它会不会遇到了杀害克莉丝汀猫头鹰的那只怪物?”
艾斯特莱雅皱起眉,认真地思索了片刻后问道:“除了汤姆和那个看不清脸的人,你还在梦里看到了什么吗?”
“呃——周围很黑,有个奇怪的声音告诉我要‘小心房子’……还有个似人非人的怪物,好像有细长的四肢和染血的爪子?”
埃尔维拉不太确定地犹豫了片刻。艾斯特莱雅的安慰让她逐渐冷静下来,回到现实中她才意识到这个梦其实是如此荒谬不经,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即便是她自己也有些难以相信;但是梦境中过度真实的恐惧却又让她无法说服自己这一切都是虚假的,直觉告诉她这不仅仅只是一个噩梦。
“我不知道有没有记错……其它的我记不清了,醒来后我就只记得这些片段。”
“小心房子?”艾斯特莱雅的语气中透着些许茫然,她似乎也想不通这个梦到底有什么含义。“别太紧张,维拉,也许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噩梦——毕竟有句俗话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不过你的担心也有道理……或许我们可以问一问有没有人见过汤姆?”
虽然噩梦带来的不安依旧在心头上徘徊,但这是最好的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埃尔维拉深呼吸了一口气:“好。”
埃尔维拉并没有太多时间去思考那个诡异的梦境,因为格兰芬多魁地奇球队的选拔赛在这一周正式开始。在进行选拔赛的当天下午,她和塞缪尔不等斯拉格霍恩教授说完今晚布置的作业便迫不及待地冲出教室,赶到热闹非凡的魁地奇球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