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所以你就觉得,娘亲是天下最美的。”
贺重锦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摸了摸他的头,又说了一些小男孩听不懂的话:“等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她在你心里就是天底下最好的,胜过一切的好,也胜过娘。”
江缨发现阿丑没有跟上来,于是转身,回眸望向那个被她远远落在身后的高大男子,唤了一声:“阿丑,快来。”
男子这才迈步,再次替她撑起了伞。
她买了辣椒与豆腐,偷偷地起锅烧油,做了一道还算能入眼的麻婆豆腐。
贺重锦说:“原来,你爱吃辣。”
话音刚落,江缨往江夫人的房里张望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道:“阿丑,你放在心里就好,可千万别告诉我娘。”
阿丑眉梢一抬,愣了一下:“为何?”
“娘以前不让我吃这些的,她说女子爱吃辣有失温婉,是嫁不出去的。”
温婉?
也不知怎得,江缨心里突然有了这样一个猜测,便笑了笑:“贺重锦要是泉下有知,知道娶了像我这样一个女子,怕是十分后悔吧。”
“不会的。”几乎是下一刻,江缨听到阿丑说,“或许,他会好好爱你,将你捧在手心里,视若珍宝。”
视若珍宝......
这四个字离江缨是那般的遥不可及,因为它太过沉重,沉重到她不会相信一个毫无血缘之人能轻易向她承诺。
一日又一日过去。
江缨在江家小院与家人在一起,她快忘了自己还是贺府那个贺少夫人,再也不会是江家的嫡女了。
很久就又到了另一年的春天。
贺夫人派张妈妈来到江家,称江缨擅自归宁已有数日,有违家规,明日必须强行带回贺府。
江缨知道,若她明日回去,必然会遭到贺夫人前所未有的,重重的责罚。
这天,又下起了一场春雨,本该是复苏万物的时候,江缨却是心如死灰,她坐在梳妆台前,将那把被放置已久的剪刀再次拿了出来。
足够了。
这些时日,是她这十年里最奢望的,现在都已经得到了,即便去死,也不留遗憾了。
就在江缨握着剪刀,绝望地逼进自己的脖颈时,阿丑的声音突然传来,她原本下定的决心突然又再一次的动摇。
阿丑......
她推开房门,阿丑今日换了一件干净利落的灰白布衫,立在春雨之中,一手撑着伞,一手拎着去蔬菜。
白日里张妈妈上门闹事的时候,他并不在家,而是去城中买菜了。
“我从城中回来的路上,遇见了贺府的人,他们来过江家了?”
“嗯。”她垂下眸,笑容略微有些苦涩,“明日我就不能留在江府了,阿丑,我走后你要照顾好爹和娘。”
贺重锦神色黯了下去,时隔十年,他再次想起了贺夫人那张时而平静时而极端的面孔,他早该猜到,这个失去了孩子的妇人会把对他的怨气放在了江缨的身上。
江缨是无辜的,她不该承受这些。
女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她早已认了命,本不欲在说什么,岂料下一刻,阿丑竟是猝不及防地开口。
“我喜欢你。”
此话一出,江缨彻底呆愣在了原地,她没想过江老爷捡回来的这个阿丑,会突然对她表白。
是什么时候?是他们坠入湖中的时候吗?还是......
江缨回身望向他,面上的错愕仍旧没有散去:“阿丑......我......”
谁知贺重锦却突然抱住江缨,视作珍宝般搂进怀里,用沙哑的声音低沉道:“我知道,我带你走,离开汴阳城。”
离开汴阳城......
阿丑的意思,是要带她走,这样明日她就不用回到贺府,再次饱受折磨。
江缨怔了一下,却没有挣脱男子的怀抱,哀伤道:“贺尚书在朝中颇有权势,如果是我一个人逃,即便被抓回来,贺尚书再如何也不会要我的性命,可是你......”
可是你会死啊。
“不必担忧我,无论如何我都会带你走,这是我的心愿。”
“我是贺重锦的妻。”说着,江缨双目早已蓄满泪水,“不值的。”
贺重锦覆盖在她背后的手越来越紧,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
傻瓜,我就是你的夫君啊。
可是他不敢想象得知真相的江缨,是该有多么恨自己。
要是能一直做阿丑就好了,就做她的阿丑。
男子布满伤疤的手覆在她的后脑勺,手心冷的,胸膛是暖的,他深吸了一口气,温热打在她的耳边,字字句句道:“贺重锦已死,世上再无贺重锦,只有阿丑和江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