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军的到来着实是一个令人振奋人心的消息。
不过为了达到出其不意的战略效果,并没有对外界告知是“虎豹骑”到达了北地,只是宣称来援的是冀州骑兵。
虎豹骑到达雁门关之后也并没有跟随张郃和主将曹休进驻关内,而是驻扎在了不远处一个隐秘的山谷当中。
张郃和其亲卫来到军营之后,首先当众宣布了朝廷的旨意。
当众将得知曹彰被褫夺大将军称号,而且由一品征北大将军被贬为二品镇北将军时,纷纷怒目相视,险些发生哗变。
曹彰自然是很早就知道了朝廷的旨意,知道这一天迟早回来的,只是其它将士并不知道。对此,他并不是太在意官职的高低,只要自己还在北地,还是北地的最高军事主管,北地三洲还归自己节制,那么一品武官还是二品武官并无所谓。
张郃虽然曾是自己父亲的心腹大将,也曾经是自己最为敬重的长辈之一,不过现如今既然他投靠了皇室,也就是曹氏一族的敌人。
众将无法赴京去讨个公道,自然就会把怒气撒到带来这个消息宣读圣旨的张郃身上。
曹彰自然也乐得看到这一情景,既然张郃已经不是自己一派,自己也就没有必要帮他去解围。再说了,圣旨中不是也明确的说了嘛,“镇军大将军张郃,假节钺(yuè),行持节使者,代朕巡边,督北地三州各路驻军军事”,既然如此就让他督军好了,如果他连这点儿小事也办不好也就不用持节督军了,直接回许都即可。
作为官职仅次于曹彰的雁门关守将夏侯霸率先发难了:“敢问贵使,匈奴南下犯边,毫无征兆,我北地将士,浴血奋战,置生死于不顾。朝廷不予抚恤,反而贬谪三军统帅?这又是何道理?”
“是啊,是何道理?”
“要是不给个说法,我们大家伙就上许都找陛下讨个道理来”
见有人起头,剩余诸将也跟着起哄,一时间整个帅帐之内乱哄哄一片。
张郃一声冷哼,心中不屑道,想当年征西将军夏侯渊被蜀国黄忠斩杀于定军山,刘备数万大军随时来犯,情况万分危急,本将尚能揽危局于动荡之中,也不曾畏惧,如今这小小场面就想唬住我?那也太小看我张郃了。
张郃不愧大汉名将,征战沙场数十载,见惯了各种血雨腥风的大场面。只见他不动声色的让身旁随从将御赐的节钺(yuè)递了过来,用力往地上一戳,只听咚的一下,金鸣之声震耳欲聋,一脸严肃发问道“诸位可知本将手中是为何物?”
夏侯霸呵呵一笑道“这如何不知,此乃当今天子御赐之斧钺也!”
张郃一声冷哼,环视四周,发问:“看来夏侯将军并非目不识物啊?既然知道此物乃皇帝陛下御赐之斧钺,那可知意味着什么?”
夏侯霸自然之道其中深意,本朝凡是“假节钺”的使臣,如同皇帝亲临,可行使相应的权力。武将“假节钺”的话,即代表拥有先斩后奏之权,可以直接斩杀军中触犯军令的将士,并拥有斩杀将领的权力。
一想到此处,夏侯霸的面色不禁阴沉了下来;“莫非将军以为,我等北地将士乃是贪生怕死之徒不成?”
说着便把手搭在了腰间的佩剑之上,其余诸将见到如此情景也纷纷将手伸向腰间,慢慢靠拢了过来,只待主将一声令下,便会一哄而上。管他是张郃,还是什么天子使者,先杀了再说,大不了反了T娘的。
张郃身后的亲卫们见状不对,也做出了同样的应对。反而是张郃和曹彰还保持着令人难以寻味的冷静。
张郃瞥了一眼旁边不动声色的曹彰,若有所指的说道:“北地将士,不惧艰险,出生入死,为我大汉驻守北方门户数十年,早已见惯生死,本将何曾不知。只是此次北巡,皇帝陛下另赐我密旨一道,允我先斩后奏,所有被斩杀将领的所在军营的营号也将一律收回,诸位做事之前还请三思。”
此话一出,众将顿时冷静了下来,缓缓松开了握剑柄的手,慢慢的退回到了原位。
这道密旨颇有份量,将士们不怕死、不怕苦,就怕自己的营号被收回。
营号被收回,代表着建制取消,意味着某种意义上所有的人都变成了无名无姓的“孤魂野鬼”,历史上将不会留有他们存在的任何痕迹,也意味着,无论你立过多少丰功伟绩,一并抹杀。
即使是那些牺牲了的将士,只要是这个营的,也将会被除名。自己这些人死了无所谓,但是又怎么对得起本营死去的前辈和同袍啊,更何况他们其中有的人甚至是替自己挡了刀枪才阵亡的。
当然,皇帝并没有给张郃这道密旨,这全是他自己临时瞎编的,但仍然震慑住了这满帐的骄兵悍将。
曹彰心里自然是清楚张郃的这些伎俩的,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危难时刻,不然皇帝不会下这种旨意。这种旨意一下,一旦不慎,甚至容易适得其反,引起兵变,那就得不偿失了。
曹彰嘴角不经意的往下一撇,随后走了出来,佯怒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诸将安敢如此放肆?”
顺势向张郃躬身一拜道,“让老将军见笑了,着实是末将平日里太过娇惯了这群兔崽子,还望老将军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