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星城,人与烤肉之间只差一撮孜然了。
漾海高中高三7班的教室外面蜩螗沸羹,但里头却鸦雀无声。
讲台下,有的学生一丝不苟看着试卷,有的则聚精会神地盯着黑板,唯独临窗坐着的袁离离在呼呼大睡。
肖漾眸光往左后方瞥了瞥,他一边书写离子方程式,一边刻意的加重了语气:“都打起精神来,思想不要开小差。”
苏小桃不动声色,暗中又推了一把袁离离的手肘。
不得不说,比起这个正在睡觉的同桌,她这节课上得太操心了。
或许是苏小桃的力道太重,也或许是老师的话起了作用,袁离离终于漫不经心地掀开了眼皮。
惺忪的眼神,从空调游离到了肖漾的背影上:高挑挺拔,宽肩窄腰,尤其是那双腿真是又长又直,身材丝毫不逊于电视里的那些男模特。
袁离离有些糊涂,她虽然只在暑假里上过十多天课,但还是记得那六个任课老师长相的。
可是,这讲台上的站着的男老师是——
莫非自己刚刚进错了教室?
她看了看左边,同桌是苏小桃,门口的牌子也是7班。
那应该是自己睡昏头了,因此出现幻觉?
袁离离忍不住揉了揉眼睛,那背影反而变得越加清晰立体,担得起玉树临风这个成语。
她砸了砸嘴巴,把脑袋枕在胳膊朝苏小桃嘀咕着,这、这人谁呀?
苏小桃叹了口气,小声告诉她上个星期化学老师已经换人了。
袁离离这才散漫地哦了一声,换人了,怪不得……
其实也不怪她犯糊涂,她是一个月前才和叫袁离离的女生互换灵魂做“人”的。暑假补课结束后就到处去浪了,要不是原主的父亲停了她的银行卡,她今天下午绝对不会来学校。
但在外闯荡了半个月后,她已经体会到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精髓。她可以跟原主的父亲过不去,但跟他的钱,她还不敢过不去。
再说了,她如今不是一只狸花猫了,已经成为了叫袁离离的女生。哪怕是突然被迫做的人,那也要做得像模像样才行。
都逃学个把星期了,她还差这么最后一节课吗?老师也不会计较这一节课吧?
所以,睡个觉应该也不过分。
苏小桃看到袁离离睡得香甜,她只得拧眉叹息。好在这是今天最后一节课了,想到这里,苏小桃又把试卷往课桌中间挪了挪,这是她作为闺蜜最后的支持和努力了。
肖漾缓缓转过身体,指着黑板上的离子方程式问:“那刚刚这道题,还有没有没听懂的?”
“听懂了。”台下的学生一个个语气拉得老长。
肖漾说了一句很好,他轻弹手指间的粉笔灰,开始往三、四大组之间的过道走来。
苏小桃又用左手肘碰了袁离离好几次,却并没有什么卵用。
你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同样也叫不醒近半个月来都在各大网红景点打卡并且回教室之前超过三十个小时没睡觉的人,除非,你现在就去把空调给关了。
苏小桃还想去掐一把同桌的大腿,但肖漾的食指已经抵在了袁离离的课桌上。
同学们纷纷朝这边看了过来,求知的眼神秒变八卦。
肖漾的中指和食指在课桌上叩击了两下,声音清脆,但极富穿透力。
伏在课桌上的肩膀下意识瑟缩了下下,接着,袁离离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她打了个哈欠,茫然而不悦的盯着眼前的手指:它看起来修长有力,骨节甚是分明,青色的血管也依稀可见。就是上面刮痕较多显得略微粗糙了点,甚至,她还瞧得得见指腹上的厚茧子。
三秒后,袁离离顺着这只手徐徐抬头。
她懒得去描述这张脸,反正是长得谪仙一般的男人,八九百年前她也曾亲眼见识过一个。倒是意外对方这么衣着光鲜,气质不凡,为什么一双手却毫无保养意识,硬是把弹钢琴的手变成了弹棉花的样子。
总之,还是白瞎了这么一双手。
肖漾星眸微垂,探究和诘责的目光终于定格下来。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张略黑的瓜子脸,应该比自己的手掌大不了多少;眉毛浓而黑,眼睛如同杏仁一般,外眼角稍略略上翘,慵懒墨色的瞳孔里仿佛坠入了碎钻,熠熠生辉;鼻子和嘴巴都小小的,包括那生得极为优越的下巴,使得她看起来既安静又乖巧。
只是和大多数女生不同的是,她顶着一头又黑又亮的浓密短发,清新、干练和帅气,又美又飒。
四目相交,她眼底的空洞和倦怠转瞬即逝,眼神骤然变得野性和凌厉起来,像极了一头锁住了目标的小母豹。
冷血、警觉、伏击,一副蓄势待发。
袁离离的心口没来由的钝痛起来,她脑子在胡思乱想着,还没完全抬起的额头竟砰地一声磕在桌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