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弋阳的傍晚分外热闹。
都说这静轩坊工艺若称天下第二,那第一是打死也找不出的。静轩坊开展会,是个让无数人大饱眼福的时机,为了令此事更为显得隆重,每年都是赶着除夕前几日开,今年当然也不例外。
只是这些展品,蕴藏了大多静轩坊不外传的独家技艺,价值个个难以估量,只能远观不敢亵玩。
百姓战战兢兢,小贩战战兢兢,几个珠宝大户更是战战兢兢。
褚甘好不容易从屋里被拖了出来,瞧见这场面,顿时眼睛亮了。他在玄机门这么多年,都没见过几件如此好的东西,今日当真是大开眼界。司马信看着众人那活脱脱想把这些物件吃了去的表情,无奈的咋舌。要不是韩溯川这个扒皮在此处,他不至于把家传的东西全给拿了出来晾着。看着那些东西在那些人的眼中闪闪发光,心痛不已。
这要是磕了砸了碰了,他下去都不好跟他那早逝的爹去交待。
静轩坊的展会向来展示的是他们的工艺,那些东西贵得吓人。便有小贩趁此机会在这种时候一同摆摊做生意,只要造型精美,被静轩坊的物件价格吓退了的人,多半会找这些小贩买个类似的聊以慰藉。
弋阳这个地方,或许是静轩坊每年展会的缘故,这些小贩的手艺也是个顶个的好,今年看到的静轩坊展出的物件,仔细琢磨琢磨,也能仿个七八分来。
静轩坊也不拦着,毕竟他们展出的,多是一些珠宝首饰家具摆件,旁人能仿形,却实在难以仿造里头的机巧。
学着当年炼兵阁铸造兵器混合机关术,静轩坊没有高端的机关术可用,却在铸造技艺上登峰造极。一个别的铁匠只能分开铸就的物件,在他们手上就是可以整体烧铸而成,至于技艺为何,却是无人参透。
靠着这得天独厚的工艺,静轩坊从不担忧自家的生意。
也乐得周边小贩模仿跟风,甚至希望他们仿造得更厉害些,只有仿货越多,他们才能够真的知道,真货与仿货的差别。
楚弦打小也没怎么逛过街,在问柳山庄那几年,出门也是跟着韩溯川去办事,行路匆匆。尔后哪怕隐姓埋名往返于中原与大漠,也是全副心思挣钱,难得这般逛街。这二十来年的人生,她似乎没有这么肆意放纵的时刻。
又正好休息了几日,身子调的也还算不错,拉着半夏就涌入人堆里,精神头十足。
褚甘今日得知是随意走走,并未带那把大刀,叉腰看着那俩姑娘冲进了人堆里,心里头一梗,脑后一凉,就要跟上去,被韩溯川拽了回来,在后头慢悠悠看着。
“你这夫人,身体好了?”褚甘有些不解,按照韩溯川近来将楚弦呵护到无微不至,磕了碰了都得紧张许久的个性,如今竟然能放她自己一个人进了人堆,实在是让他有点想不通。
韩溯川只顺着人流慢慢跟在后头,面色平静看不出情绪:“无妨,她高兴便好。”
褚甘越过人群,眺望那俩姑娘选着东西便爱不释手的模样,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也的确是难得这么高兴。”
“褚兄。”韩溯川忽然叫他。
“嗯?”
韩溯川目光始终落在认真挑选物品的女子身上,似是随意开口:“你心悦半夏?”
褚甘闻言脸立刻红了,立即偏过身去:“胡胡胡说八八道呢你!”
韩溯川点了点头:“那便是不喜欢。”
“那也不……”一定……
说着说着,褚甘声音小了下去,最后两个字估计只有自己能听见了。
韩溯川偏头看他红透了的耳根,笑了一声:“那你带钱了么?”
褚甘茫然:“啊?”
“她们两人匆匆忙忙定然忘带钱了。”韩溯川指了指正兴致勃勃的互相戴发钗的两位姑娘,而后拎起手中钱袋,“这里头的东西也不算太便宜。我借钱给褚兄,褚兄帮我个忙,如何?”
褚甘清了清嗓,正视前方,眼睛偷瞥了几眼那鼓囊囊的钱袋,一本正经:“兄弟之间,谈什么帮不帮的。”眼疾手快将钱袋抓了过来,轻声问,“这里头真的很贵?”
韩溯川点头:“去年有个家财万贯的商人,逛了一趟这展会,直接没了一半家产。”
“他娘子花的?”褚甘目瞪口呆。
“倒也不是,他自己看上了个柜子。”
褚甘指着一旁的标价一百贯:“可这些柜子不算价值连城啊!”
“他这个人,有追求,看上的是静轩坊的柜子。”韩溯川伸手摊开,“五百金。”
“抢钱呢!”
韩溯川深以为是:“谁说不是呢,无商不奸。”
“静轩坊独家制造的精品衣柜,柜身千年不腐刀劈不烂,放置衣物自带馨香,里头空间足够一家三口坐躺直立行动自如,五百金如何不值?”司马信不知何时到了两人身旁义正言辞。
褚甘摸着胡茬点点头。
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