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笃满脸不耐地披着外衣过来,一看见倒在地上的陈月桃登时跑来探她颈间脉搏。
“你们快去县衙找李班头。”他眉头深锁,说完就搜查家中可有藏贼,回过头瞧见两人似在推搡什么,吼道:“还不快去!”
“不能走——”姚静殊半边身子死死将姚静衡压在地面,“是她害了阿娘,她要给我们下毒,把我们都毒死她就能和奸夫私奔了。”
她瞬间迸发出的力气大得惊人,姚静衡怎么都推不开她。
“我没有,没有杀人。”她一边挣扎一边说。
姚笃目光锐利地看向姚静衡,心中的猜想越发明朗。
陈月桃显然是用饭之时中毒而亡,而做饭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凶手。
“午膳是你做的?”姚笃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睨着姚静衡。
“是我做的饭,可我没有下毒。”她用力抬起手给姚笃看,“阿姐一直和我绑在一起,我若在饭里下毒,她定会看见。”
“我站在门外,如何看清你的一举一动?”
“饭是我做的,我肯定是最先被怀疑的人,又怎会傻到把嫌疑往自己头上引?”姚静衡求助似的望着姚笃,胡乱摇着头说,“阿爹,我没有,没有杀人。”
姚笃冷眼说道:“正是如此,你一旦下毒才不会招人怀疑。”
“阿爹说得是,”姚静殊立马接话,“何况她还有杀人动机,怕是连毒药也早就准备好了。”
“姚静衡,你好狠毒的心,竟然鸩杀阿娘。”她哭喊着说,“阿爹快把她送官,替阿娘报仇。还有程谨,那个奸夫,他们定是串通一气的。”
姚笃此时不得不相信姚静殊的通.奸一说,他推开姚静殊,悲愤地揪起姚静衡的衣襟把人半拎起。
“我姚家怎会养出你这种狼心狗肺,残杀长辈的歹人?”
他竭力挥去一巴掌,姚静衡耳朵里“嗡”的一声巨响,眼前顿时天旋地转,缓了许久才听见庭中清脆的喜鹊啁啾。
嘴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息,她吐出一口血沫子,耷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说:“我没有下毒,阿娘或许不是中了饭里的毒。”
“你还想狡辩?”姚笃说着又挥去一巴掌。
姚静衡抬手要护住脑袋,姚静殊立时掐住她的手腕,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
又是响亮的一声,姚静衡疼得从头顶麻到脚底,浑身都蜷缩起来。
“你若坚持饭里无毒,那就也吃上一口。”姚笃把她拽起来站着,“死了,就是给你娘谢罪。没死,为父向你赔罪,还你一个清白。”
他把姚静衡按在条凳上,用陈月桃的碗筷给她盛了饭夹了鱼。
姚静衡怔愣凝望碗里的饭菜,仰起头,目光淡淡地说:“阿爹,这是你第一次给我夹菜。”
一丝动容从姚笃眼里一闪而过,他使力拍响饭桌,桌面上的碗碟一道震了震。“快吃!”
“难不成还要阿爹喂你?”姚静殊抱在母亲的尸身坐在一旁。
姚静衡把右胳膊放到桌上,姚静殊抱着母亲脑袋的手立马就被锁链扯开。
“至少,也要解开这条链子。”姚静衡轻声叹息,悄悄将藏在左边衣袖里的针盒往下抖。
姚笃点点头,姚静殊只解开自己的手腕上的锁。
咻咻两声,两根银针先后射向姚笃和姚静殊。
姚静殊眼睛一闭晕了过去,姚笃身形摇晃得厉害,挣扎着去够锁链套住姚静衡的脖颈,还没来得及使力勒她就不甘心地倒在了地面。
姚静衡像是被谁抽走了魂魄,行尸走肉似的步出家门,枝梢上的喜鹊啾啾两下振翅飞离。
胸膛骤然剧烈起伏,她回头看了眼堂屋,恰好看见姚笃面向屋外的面孔。
姚静衡登时转身出门,一路飞奔到山里姑母的坟前。
纷飞的雪越下越大,树林里一小片薄薄的白,接着是一大片裸露出的灰。寒气里漂浮着清冽的梅香,姚静衡顺着香味穿过林子,在尽头处找到三两棵分散的梅树。
她分别折下开得最艳的一枝和含苞待放的一枝放在坟前。
“姑母,我不能再给你折花了。”
姚静衡跪着雪地里磕上三个头,又徒手在坟边挖了个小坑,僵着手拨出锦袋里的一半金银拿埋在坑里。
她一边填土,一边絮絮叨叨地聊着:“姑母放心,我以后会在远方给你烧纸。可我怕没有以后,这些您先拿着用。
“姑母看中什么就买什么,不必节省。若我没能再给您烧纸,劳驾您到时来接我一趟。我会在下面找份事做,往后绝不亏待您。”
“怎么,你还想跳崖不成?”墨袍少年勒停骏马,朗声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