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房里雾气氤氲,姚静衡停在屏风外止步不前。
她甚至转了个身,背对着屏风,踌躇不定地问:“真要我伺候?”
陆青斐将一张宽大的巾帕紧紧系于腰间,在哗哗水声里坐进浴桶,往后一仰,两条胳膊搭上桶沿,舒舒服服地说:“此前还说任我吩咐,原是信口开河。”
“沐浴一事非同小可,我怕你又会疑我用心不良。”姚静衡坦诚说道。
他的确会有这般疑虑,只不过是扪心自问,问自己对她的心思是否干净。
“若是不信你,适才便不会让你跟来。”陆青斐拿起水瓢敲了敲桶壁,“你要是不想做这份差事——”
“我想,”姚静衡撸起袖子就绕过屏风走到桶前,“只要你愿意信我,我可以做任何事。”
“平白无故就对着我大表忠心,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命你上刀山下火海。”他把手上的水珠子弹到她脸上,“动不动就‘任何事’,往后少说这种大话哄我。”
姚静衡抹去面上的水,口吻坚决地说:“我没有哄你。”
“我若让你脱了衣裙与我共浴,你也愿意?”
她二话不说就解开衣结,陆青斐旋即伸手捉住她的腕子,俨然是唯恐避之不及的慎重作派。
“说说而已,不准当真。”
真正亲密无间的姐妹俩可以泡在一个桶里,可他们不是,他甚至都不能被称作“姐姐”。
姚静衡第无数次暗自叹息:“要是同为女子就好了。”
“你在失望?”陆青斐五味杂陈,分不清是惊讶还是惊喜。
他不敢再仔细分辨,赶紧把巾帕塞进她手里,急不可耐地催促:“水冷了,别再磨蹭。”
姚静衡忙不迭提起屏风下的一桶热水倒进浴桶,转眼就把陆青斐白皙的皮肉烫得红了一大片。
她问:“可要加些冷水?”
他冷森森地盯着她,握住她的手伸进水里。
“水有些烫,”姚静衡挣扎着要把手拿出去,却被他握得更紧,“我去加凉水,你快松手。”
陆青斐再也受不住这桶快要烫得他脱皮的水,径直迈出浴桶,提起桶凉水就往自己身上倒。
水溅了一身,姚静衡顾不上湿淋淋的衣服,赶紧从他手里夺过水桶,把里面剩下的小半桶加进浴桶,又添了半桶新的进去。
她搅了搅,水温宜人,忙说:“你快进去,免得着凉。”
她身上湿透了,陆青斐拿起空桶舀满兑好的热水,一下下泼在她冷冰冰的衣服上。
直到姚静衡浑身冒起热乎乎的白气,他才收手坐回桶里。
“对不住,是我太莽撞了。”她满眼内疚地望着他。
再次看见他冷肃凌厉的面目,姚静衡仍是会有畏惧心。她侥幸地想,上次坠马都不曾追究于她,这回也不会恼她笨拙吧?
可她做错了事,害得他忽冷忽热,兴许还连累他生病,应该受到惩罚。
“我——”
“你去屏风外换下湿衣服,尽快拿块干净的巾帕裹身。”
两人同时开口,但只有陆青斐说完了整句话。
姚静衡把不准他的意思,惴惴不安地问:“然后呢?”
“然后你就进来,”陆青斐指了指浴桶,“进里面来替我擦背。”
见她傻愣愣地望着自己,他满不在乎地说:“为难的话就早些出去换衣服,也好换个人进来。”
似乎她一生的运气都用在这段时日了,否则怎会连连心想事成?
姚静衡转忧为喜,欢欣点头。
“你还杵在这里做甚?”
她立即回神,蹙眉问道:“我该如何裹身,也学你这般?”
陆青斐叹了口气,满脸都写着“朽木不可雕也”的无奈。“我昨夜是如何教你的?”
“我没忘,”姚静衡局促地笑笑,没什么底气,“总得问清楚,以免再做错事。”
“你再废话两句,着凉的人指不定是谁了。”
她立马就行动。
姚静衡一绕出屏风,陆青斐就浑身无力地滑进水里。
莫非他真对这呆瓜小娘子动了情?
适才给她浇热水分明是为了让她回温,可他看着湿漉漉的衣裙,一些不合时宜的浮想电光般迅速闪现,接着又迅速消失,快到让他以为那只是一场风声鹤唳,是他过重的疑虑所编织出的不幸幻象。
窒息的感觉重重袭来,陆青斐破出水面,捞起桶冷水慢慢淋下,没有发出引起姚静衡注意的大动静。
他半推开窗,心不在焉地吹着冷风。
听见姚静衡过来,他才依依不舍地回到水里。
褪去臃肿冬衣的小娘子仿佛是春柳抽出的嫩绿枝条,亦是牡丹绽出的娇艳花瓣。纵使裹有巾帕,也难遮丰盈身段,芬芳气息更是扑鼻而来。
陆青斐毫不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