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溪村中的那女大夫医术高超,生得极好看,只是性子冷了些,除治病施药之外,并不多与人交谈。
“绪儿!”
酒馆老板吆喝一声,唤来自家小儿子,一指桌面,“你将这荷叶鸡送去给惊大夫,再带坛桃花雪。”
“娘,我……我去么?”一提起惊大夫,舟绪脸红了个彻底,一句话被他说得支离破碎,“我……我……”
“不然我去吗?赶紧的,支支吾吾的作什么!”被娘亲一吼,舟绪吓得魂飞魄散,那句“我就不去了”硬生生咽回喉咙里,拎起荷叶鸡跑得连影子都看不着。
这时,酒馆老板才叹息般地摇了摇头。
她这个儿子啊,方圆十里也算是个翩翩少年郎,怎么就遇见惊大夫时像个愣头青似的。就他那傻样,人家惊大夫能看上他才怪呢。
小医庐内。
惊蛰收起银针,抬起衣袖擦了下额上细密的汗珠,空闲下来便饶有兴致地看着青年身上被她缝补好的伤口。她这用的可是纳鞋底的针法,不算漂亮,但简单方便容易拆,等痊愈后连伤疤都不怎么留下。
感恩戴德吧,小白眼狼。
再次看了躺在床上陷入昏迷中的青年一眼,惊蛰端起床侧的一盆血水,向外走去。
“啊!”
一出门,险些撞入一人怀里,若不是惊蛰反应极快,手中那盆血水就全数洒到对方身上去了。尽管如此,对方的裤脚还是被泼湿了些。
“惊大夫,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小心撞到你了!”舟绪一脸懊恼,都怪他站在门口迟迟不敢进去,没想到倒是惊大夫先出来了。视线落到惊蛰手中那盆血水上,舟绪面色一凝,“惊大夫,这是?”莫不是惊大夫哪里受伤了?
焦灼担忧在舟绪俊朗的脸上显而易见,惊蛰看得分明,却也全当不知,只颔首道:“是伤者的血。”
她时常救人,并不稀奇。
舟绪紧皱的眉头因此舒展了些。想了想,他正起脸色,“惊大夫,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尽管说。”
一低首,正对上惊蛰湿润如烟雨江南的眼眸,舟绪脸一红,吞吐地补充了一句,“惊大夫平日里也……也帮了我许多……”
“无事。”惊蛰轻车熟路地将血水倒入木栏旁栽的那一簇花中,和舟绪的交谈尽显疏离。
“对了,惊大夫,这是我娘让我送来的荷叶鸡和桃花……”
方绪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神色古怪地盯着出现在医庐院子中衣衫不整浑身还绑着纱布的男人。
春风料峭,粉白花瓣自桃花树上簌簌而下,落在那人的衣间,发里,为他增添了一抹冷冽的俏。柳岸清风,山涧明月,方绪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他如一块内敛的墨玉,光是站在那处,便可夺得所有的光彩。
舟绪看了看那男子,又悄悄瞧了一眼惊蛰。此刻,这个向来追风纵马的意气少年第一次感到了他的贫瘠与单薄。
有些人,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不会是同一类人。舟绪黯然垂眸,没错,他就是有这样的感觉,惊大夫在村中向来淡漠,有种遗世独立之感,那是因为惊大夫是不一样的,和他们这些樵夫渔农不一样,今日他终于看到了有一人,是和惊大夫一样的。
只是惋惜的是,这个人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