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只说了这一句话，徐琦再想问下去，她便什么都不说了。
轻巧的脚步声伴随着环佩相鸣声，一点点靠近她们的房中，随着声音越近，以柳脸上的神色越是放松。
等到声音彻底消失，门口站着一人，他身着布衣袈裟，仍是不掩清俊，如他山之石，足以比玉。
他手拿降魔杵，立于门口，颔首行礼，再抬头时，一双慈目，似有天下万物，又似空无一物。
“你还是来了。”
以柳看着他，扯出一个笑来：“怀玉，我还当你要看我死在这里。”
徐琦目光微动，心道：怀玉，是以柳引他来的吗？
叶致淮匆匆赶往林玠和邱逸仙的住处，见他们俩还在房中，却昏迷不醒。
他早就知道要和以柳对上，怎么会不做些准备，早就找了蛊师，以备不时之需，他让蛊师查看两人的境况，蛊师说道：“这只是寻常的眠蛊，最多睡上一日，两人也就醒了。”
“这蛊怎么解？”叶致淮面色肃然，他担心徐琦那边的情况，这里又不能置之不理。
蛊师拿出一个盒子，说道：“这个是眠蛊的母蛊，可以把这两位体内的蛊虫给引出来。”
“好，快给他们解蛊”叶致淮说完，又吩咐身后的部下，“看好他们。”
说完就又往徐琦处赶去，他心里总觉得不对，以柳夜半来访，冒着被他们杀死的风险，总不至于就为了下个眠蛊，让林玠和邱逸仙睡上一觉。
他的心砰砰直跳，心里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以柳是冲着徐琦来的，她定然还有后招。
“既然来了，为什么还不动手？”以柳冷冷清清的眸子看向怀玉，她嘴里是催促的意味，脸上却没有显出急切来。
“我是带你走的，”怀玉的手颤动着，几乎要握不住手中的降魔杵，他低声诉说着，声音低沉而喑哑：“以柳，你知道，我不能的。”
以柳只是淡淡地笑着，她如诱导，又似是劝慰：“你只需要把她引入什邡境中，我不需要你害她性命。”
进入什邡境中，若是出不来，必死无疑，他与害人性命，又有什么区别，他握紧了手中的降魔杵，迟迟不肯动作。
以柳看出他心中迟疑，眼中浮现失望：“怀玉，我们不是同路人，你若要回头，我不会怪你。”
她眼中含泪却咬着牙不肯落下，不再去看怀玉，说道：“你带不走我的，我想要做到的，纵然是死，也不会放弃。”
怀玉宝相庄严，他本该是一世的青灯古佛，如今却偏偏要沾染上这红尘孽障，他声音嘶哑，双目通红，垂眸看向以柳，执着地问道：“以柳，你不曾试过，怎么知道我们不是同路人？”
他大喝一声，催动手中的降魔杵，杖身三佛像，一作笑状，一作骂状，一作怒状，开始还分辨得清，越转越快，几乎看不清佛像脸上神情，所有喜怒哀乐最终都变得不辨悲喜。
杖上环佩相碰，清鸣阵阵，如清风过山间，又似是清水遇暗石，他口中梵音空灵，从四面八方传来，无孔不入地钻入徐琦耳中。
徐琦堵住了耳朵，那声音还是传来，好像那声音是从心底传来，而非外界，以柳和怀玉的脸逐渐看不清楚，她眼前一黑，彻底昏死过去。
鼻间是潮湿的水汽，徐琦整个身子都晃晃悠悠的，寒冷的风吹得她瑟瑟发抖。
她挣扎着唤醒自己的意识，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身处一小船上。
这是哪里？
徐琦被眼前的状况弄得摸不清头脑，思维突然有些迟钝，她看向自己的双手，可那双手很小，分明是幼童的手，她站起身，见四周水面浩淼，狂风骤雨下，这一艘小船摇摇晃晃，似是随时会被江水吞没，她抓着船舱的门堪堪立稳。
许是身体变小了，她走路都有些不稳，她探头往船舱外看去，一个男子面上焦急，见她出来，忙说道：“外面这么大的雨，还不快进去。”
“悟生？”
眼前的男子虽然看着年轻了些，却分明是悟生的样子。
徐琦说的声音很轻，悟生并没有没听清楚，他对着身侧的男人说道，“修兄，追兵一直追赶着不放，你带她们先行离开，我去挡住追兵。”
“不可，”被称作修兄的人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他说道：“咱们兄弟同生共死，我断不能舍你而去。”
悟生这般境况，也不颓丧，朗声笑道：“修兄说的什么话，我与你在江边埋下的陈酿还未尝过，怎么舍得去死。”
少年恃险若平地，独倚长剑凌清秋。
这生死之事，在他口中仿佛也不及江边埋下的一壶酒。
悟生跃上船舱，他转过头最后看了一眼，眼中似有光，火热而赤诚，他笑着说道：“好兄弟，你放心去，潮信有定期，潮来之时，我在这儿等你。”
“好，我等你，”修云月心知他这一去，难有再见之日，却仍是应诺。
修云月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