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崽子，还敢咬我，”领头的追兵蒙着面，眼里的阴鸷神色却是挡也挡不住。
寒光一闪，那柄利剑眼见就要砍到徐琦身上，被他身边的人拦住，他身侧之人语气恭维地说道：“头儿，您消消气，这一批货上头可吩咐过了，少了一个都不行的，咱们死了这么多弟兄，才寻回她们，别最后功亏一篑。”
领头人冷哼了一声，还是听收回了剑，他抖了抖剑上的雨水说道：“晦气，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两个二愣子和我们作对，还好不曾让他们赶到天音寺求救。”
他身侧的人点头哈腰地说道：“头儿说得对，真让天音寺这帮秃驴牵扯进来，这件事情恐怕就难以善了了。”
领头人冷冷看了徐琦一眼说道：“算你命大，掉水里都没淹死你，”他说完犹不解恨，狠狠在徐琦身上踢了一脚。
徐琦忍着疼痛，冷漠的目光盯在他身上，似是想要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还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信不信，”领头人又踹了身边的人一脚说道，“还在这里愣着干嘛，给她下点药，省得她吵闹。”
“是，属下遵命。”
徐琦昏迷前，她看向领头人说道：“我要你们死。”
再醒来时，她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好似一阵风吹来，就能将她吹散。
她的身体飘忽透明，抬手摸向自己，却摸了个空，她疑惑地看向四周，这又是什么地方？
大殿内，玉白的神女像矗立在殿前，她悲悯地看着世人，额角一朵艳丽的红花含苞待放，那份神性中因这花，添了一丝独属于红尘的明艳。
红衣女子闭着眼，跪在神像前，疏朗开阔的大殿内，只余她一人，冷清又孤寂。
徐琦漂浮在空中，看着眼前的女子，熟悉的容颜下，却透着陌生的感觉，这是以前的她吗？
红衣女子睁开双眼，抬头凝视着神女像，可那双眼里并没有对神像的崇敬，她冷笑了声：“泥雕木塑，就该好好待在这方寸之地，对不对。”
她走上前去，抚上神女的裙摆，入手是玉质的冰冷，她轻声说道：“有时候，我真想毁了你。”
“你是不是很得意，看着芸芸众生，对你俯首称臣，”她倚靠在神女身边，神色倦懒，入目是遥不可及的穹顶，“可你知道吗？离了这里，你什么都不是，你这一辈子，也只能在这里。”
她低低地笑着，几乎要笑出泪来。
在殿内，她赤着脚，跳起舞来，火红金绣的裙摆如花瓣层层散开，舞姿翩跹，犹若惊鸿，脚踝上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泠泠作响。
徐琦看她跳着舞，却觉得她几近疯魔了。
她失魂落魄地走到木栏旁，往下望去。
缥缈飞楼百尺连，这座塔高得如入云端，她被困守于这座塔中，与那泥塑木雕又有什么分别？
她脸上的神色与玉像如出一辙，俯瞰着整个摩诃教，万物尽收眼底，她眼中似有怜悯，可那份怜悯之下，却始终是不达心底的冰冷。
身后传来脚步声，黑衣窄腰的男子走到她的身后，她未曾转过头，仍旧看着塔下跪着的教众，他们虔诚而卑微，期翼着神的垂怜，妄想神能低下高傲的头颅，看见他们的身影。
她看向身后的男子说道：“护法，我方才跳得好看吗？”
她神色天真又无辜，说出的话带着些残忍：“祭祀之舞，总是要见血的，你看他们这般虔诚，不如就从中挑选一个吧。”
“祭典还未到，您无须如此，”他语气不卑不亢，又极尽疏离。
“是无须，还是不配，”她挑了挑眉，意兴阑珊地说道：“有大祭司在，我这个名义上的祭司又算个什么东西。”
见他沉默不语，徐琦无趣地笑了笑说道：“我同你开玩笑的，杀任人宰割的东西，有什么意思呀，看那些不肯认输的羔羊垂死挣扎，才足够有趣。”
徐琦凑近了对方，挑起他低垂着的头，附在他耳边说道：“比如说——护法你。”
叶致淮……
怎么会是他？
徐琦飘在空中的身体一瞬间的僵直，此时的叶致淮看着才不过十七八岁。
原来他们早就相识了吗？
“护法，这个世上真得有神吗？”她望向那尊高大神秘的神女像，她明明是离神最近的人，却偏偏不肯相信。
“他们看向我的眼神是祭司，是神的使者，唯独不是活生生的人，可我连自己都救不了，”徐琦觉得可笑，摇了摇头说道，“护法，我记得你以前可是很看不起我的，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和他们又有什么分别。”
徐琦近在迟尺，叶致淮只需要伸手就能将她揽入怀中，可他不能。
在摩诃教中，她是祭司，他是护法，他们是最亲密的关系，可除此之外，他们谁都不能再进一步。
徐琦看着他无动于衷的模样，将他狠狠推开：“你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