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冢之中，雾气更重，闪烁着点点的磷火，照出错落不齐的石碑，诡谲安静的空气中只有徐琦三人沙沙的脚步声。
"这么多石碑，怎么找鬼主和郁姜的坟？"林玠皱眉看着四周，这里多的是石碑，若要一个个掘开来看，怕是这辈子都别想找到他们。
"好歹一位是鬼主，一位是鬼帝，怎么可能葬在这种地方，"徐琦瞥了眼简陋的石碑，嗤笑着说道，"死前风光的人，死后多半也不愿丢了排场，咱们只管寻那些一看就是盗墓贼爱光顾的坟就是了。"
"这种鬼地方还会有盗墓的？"林玠下意识地接了句，看到徐琦似笑非笑的眼神，干咳一声，闭上了嘴。
四周皆是灰雾，邱逸仙想看看尽头在哪里，却实在看不出个究竟来，皱着眉说道："这地方也不知有多大，我们时间紧迫，不知道能不能在回去之前找到他们的坟。"
徐琦点点头，她也想到了这点，可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无奈地说道："先找找看吧。"
"你们看这，石碑上是不是刻着图纹？"林玠的声音传来，徐琦下意识地往他声音的方向看去。
"这石碑上刻的是什么？"邱逸仙边朝着石碑走去，边问道。
林玠眼力虽好，却被她这一句话问住了，看着石碑上刻着的图纹，苦思冥想半天，也实在分辨不出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邱逸仙娥眉蹙起，看了会儿，叹了口气说道："镜花水月着实古怪，石碑上不刻姓氏，反而刻着这四不像的东西，也不知为何。"
"左书有言，不以畜牲，不以器币，这畜牲则泛指六畜，"徐琦突然指着石碑说道。
"六畜，莫不是指马、牛、羊、鸡、犬、豕？"林玠看着石碑上的图纹仔细分辨着，过了会儿恍然大悟般说道，"这上面刻着的图纹，是由马蹄、牛角、羊头、鸡冠、犬尾、豕耳组成。"
他又看向了邱逸仙说道："还真被你无心说对了，可惜不是四不像，而是六不像。
"墓碑上刻畜牲？"邱逸仙更为诧异，这又是在做什么。
徐琦在旁静静听着他们说话，一直没插话，直到此刻才说出四字："六道轮回。"
邱逸仙这时也回过味来，六道轮回中就有畜牲道，她望着眼前数不清的墓碑，一时有些哑言，这些被埋于地下的人，在旁人眼中竟连畜牲无异吗。
她就算知道镜花水月的残酷无情，可直到此刻，她才发觉她窥见的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气氛沉默下来，还是林玠先出了声："我们还是赶紧找鬼主和郁姜的坟吧，再耽误下去，可真就来不及了。"
徐琦点点头，思索着说道："六道轮回，畜牲道只是其一，这是不是说明，这里还有其他五道？"
林玠敲着手中的折扇，一时也觉得有些难办，就算徐琦猜测是对的，可鬼主和郁姜到底是在哪一道呢？
"六道分三善道与三恶道，我想鬼主他们应该不会对自己狠到进三恶道吧？"徐琦望着石碑说道，"三善道中有人道、天道与修罗道，我猜他们多半是进的天道。"
"不是哦，"幽幽的女声传进徐琦的耳中，有种熟悉的感觉。
邱逸仙和林玠顷刻间做出了防备的架势，他们都肃起了面容，以他们三人的武功，竟然都没有发现这人的到来，来人定不可小觑。
温予撑着纸伞从灰雾中缓缓走出，她露出纸伞下秀丽的脸庞，抬眸看向他们说道："是人道。"
"在镜花水月，所有人死后最想去的地方是人道，"温予静静地看着他们说道。
"你怎么在这里？"徐琦看着温予说道，"你跟踪我们？"
温予却并没有理会她的话，继续自顾自说道："他们在镜花水月中，做了一辈子的鬼，这下辈子啊，做人就够了。"
此时的温予，终于放下了初见时的伪装，再不复少女的天真烂漫，浑身上下俱是冷厉："不要去打扰他们。"
徐琦没有答应，也未曾拒绝，开口问道："你认识他们？"
温予摩挲着手中的纸伞，含糊不清地说道：“在镜花水月，还会有谁不认识他们吗？”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徐琦没再与她兜圈子，直截了当地说道，“我对你们的关系也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死的。”
温予垂下了握着伞的手，伞尖插入湿润的泥土地，发出闷闷的声响，她整个人的气场一下子颓然下来，再出声时，那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嘶哑低沉：“我也想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那你更应该带我们去找到他们，”徐琦看着身侧的林玠说道，“有他在，定能查出他们的死因。”
温予挑挑眉，望向林玠：“小子，你有这本事？”
林玠被她看着，有种森然的压迫感，这种感觉他只在武林前辈的身上感受到过，今日却在一个看起来比他年纪还小的姑娘上体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