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瀚接到邬进贤派人递来的消息,顿时一震,随即,就让人去将崔沭找了来。
崔沭才走进院子,就见他急急忙忙从花厅出来,招手道,“快,跟我走一趟,邬公公那儿有消息了。”
邬进贤在京中置办了宅院,崔瀚带着崔沭,跟着邬进贤派来的人,一起乘车到了观音寺旁他的那座私宅里。
会客厅里,邬进贤早已端着茶悠闲地候着二人了。
见人到了,邬进贤招呼丫环来看茶。
崔瀚心里焦急,等那丫环一走,就巴巴儿地开口,“公公,您召我们来,可是有什么好消息了?”
“就是上次说的那事,咱家呢,又亲自跟聂大人那儿探了口风。”
“聂如靖怎么说?”崔瀚问。
“聂大人说,她这个人不解风情,什么男侍之流,无福消受,说了多谢好意,”邬进贤不急不慢道,目光往崔沭那儿一瞟,“且她钦佩崔公子胆色,如此实在太过折辱崔公子了。”
崔瀚目光一黯,难掩失落之色,“我就说,唉……”
崔沭面上却毫无波澜,“折辱不敢,草民卑不足道,原就是辱没了聂大人。”
邬进贤望着他,忽然笑了起来,“聂大人说,她不想委屈崔公子,愿三书六礼,与公子正正经经成婚。”
“成婚?”崔瀚也双目圆睁,一脸惊诧道。
崔沭面上也难掩震惊,神色凝肃,“她真这么说?”
“千真万确!”邬进贤笑意更甚,一脸卑猥之色,对着崔沭拱手道,“恭喜啊,崔公子,你这可真算是飞上枝头了,往后富贵不可限量!”
“太好了!”崔瀚霍地起身,走到崔沭身前,拍了拍他手臂,“崔……六哥,这下好了,这门亲事一成,崔家就算是保住了!”
“何止保住,”邬进贤跟着道,“有锦衣卫指挥使做靠山,往后谁还敢低看了崔家?有的是人赶着趟来巴结。”
崔瀚似乎已经想到了日后人人逢迎的场面,满脸喜色,“三书六礼必须的,聂大人那样的身份,得大办才成,银子都由我们来出,六哥你不必担心。”
他看向崔沭,却见他静静坐着,脸上一点情绪都没有,眼中却深沉晦涩得让人看不明白。
“六哥,”崔瀚放低了语气,“这是好事,你看你这婚事一直也没着落,虽说入赘不够好听……可聂大人身份毕竟不一般。”
“那是,这份福气,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邬进贤跟着道。
崔沭缓缓抬眼,朝崔瀚看了一眼。
那一看似乎很平常,崔瀚也不知为何,平日里对旁支们从不假辞色,被崔沭这一眼,看得心头无端发虚,一时竟不知要说些什么了。
“公公,这实在有些蹊跷,”崔沭转头看向邬进贤,“草民想见一见聂大人,不知能否请公公带个话?”
“这有什么不成的,咱家最爱成人之美,公子等着消息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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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进贤格外上心,这几日,跑了锦衣卫衙署两次,才遇到了聂如靖。
聂如靖听到邬进贤说到崔沭想见自己,并不意外。
“明日吧,”她一向做事雷厉风行,“戊时,扬州会馆,你让他去了报我姓名,自会有人领路。”
邬进贤又是一顿贺喜,奉承话说了一堆,聂如靖虚与委蛇了一番,寻了个由头,让属下送客。
到了日落时,聂如靖处理完手里的公务,吩咐备马,准备去一趟刑部。
六部其余几部都与锦衣卫只一街相隔,唯独刑部,与督察院、大理寺这三法司一起,位于京畿道附近,离得很远。
走出府衙,才发觉正逢官员们散班的时候。
远处的五军都督府衙门,不时有官员三两走出来。
扈从牵了马来,聂如靖上马刚一扬鞭,不知从何处,窜出一个人影来,直直冲到马前。
马蹄已抬起,眼见就要落下去。
她反应迅速,双手死死勒住了缰绳,才叫马蹄堪堪落到那人影的身侧。
身旁的扈从早已吓得一身冷汗,回神后叱道,“什么人,没长眼睛?”
聂如靖也有些发怒,却见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妪,直直盯着自己。
“您就是聂大人吗?”
扈从走上前,“啪”地一挥鞭子,想要驱赶,“知道是我们大人还不快滚,这是你能来的地方吗?惊了大人的驾,有你板子吃!”
那老妪不仅没走,还忽然“咚”地一声,跪到了地上。
聂如靖以为又是来诉怨的百姓,控着马往一旁退了两步道。
她压着火气道,“老人家,你若有冤情,便去顺天府衙门敲鼓求告,此处不接案子。”
那老妪正是崔母,她在锦衣卫府衙外已经守了好几天了,也被驱赶了无数回。
她费力打听,才知道官若是当得够大,官服就是红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