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玉笑嘻嘻应了,起身要走,瞥见他手腕处的伤口,却变得迟疑不决。
她不喜欢易云回的狗脾气,却对他的血念念不忘。自从见面那一次得手,之后就再无机会,让她在夜里抓耳挠心地惦念。
这想法一冒头,她的内心便躁动起来。
打定主意后,坠玉俯下身去捧住他的脸,带着满心的诚恳,咬破了他的下唇。
破皮的小口渗出鲜红的血,她眸光一亮,低头含住那微颤的薄唇,专心致志地吮吸。
易云回只感觉一阵尖锐的刺痛,脑中一片空白。
那吸食了好半天的人微微仰头,她的耳朵尖而细,脸色比死了三天的人还要惨白,再看污浊涣散的眼瞳,沾血的细白牙齿,怎么都不像个正常人。
坠玉似乎不会长大,三年过去,她仍是当然上山时的诡异孩童长相。
易云回心绪紊乱,浑身都在轻轻发抖,他感觉心中有一根绷紧的弦倏忽断裂,胸中气血翻涌,喉头泛起丝丝腥甜。
坠玉爬起来后,他的唇角溢出鲜红,沿着下巴蜿蜒而下,染红一小片衣襟。
坠玉看着他几近陌生的眼神,有些茫然,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若解开他的定身咒,难免他不会拿剑刺穿她。
她难得认真地思索了下,决定溜之大吉。
易云回冲破定身咒后,果然立即下山追捕她,两人周旋六月多,走过十余座城池,终于在今日险些碰见。
坠玉在漆黑的林中疾行,感受到那人的气息终于消失,才松了口气,她远远望见坡上一座破旧的山神庙,庙里隐约有火光闪现。
她将镇魂铃从储物袋取出,戴在腕上,飘渺的灵体渐渐实化,最后变成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明眸皓齿,朱唇雪肤,耳后各有一条绑红绸带的小辫子,可爱得很。
她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提着裙子跨入神庙门口。
裙下的脚没穿鞋,踩在积水面上,始终隔着一层细微距离。火光投在她的身上,脚下却没有影子伴随。
庙中那两人正坐在供桌上,狼吞虎咽地吃着贡品,听得动静齐刷刷扭脸看过来。
只见一雪肤花貌的红衣小姑娘蹦跳走入,眼眸清亮如小星,乌黑的辫子在肩上一跳一跳的,很是活泼。
那两人一时竟忘却了手中香得流油的烤鸡,呆呆地瞧了一会儿,主动招呼她。
坠玉望着台上的肉食搓搓手,圆溜溜的眼睛倏地发亮,“天色太黑,我与家人走散,看到这里有火光便进来了。我已经饿了好久了,两位大哥分我点吃的好不好?”
左边那个谲笑着,撕下一只喷香流油的鸡腿,十分大方地递过来:“好说,好说,你吃这个。来来来,小姑娘坐这里,我旁边,擦干净的,坐坐坐。”
坠玉笑嘻嘻地道了谢,从他身后绕过去,瞄见他脑袋后汩汩流血的豁口,稍加思量,说道:“这里的烛火熄了,我有点害怕,不如坐到那位大哥旁边。”
她绕到右边那人身后,见无异样,便手脚并用地爬上石台坐好。
右边那人一个劲儿地朝她憨笑,眼里流露出浓稠的贪婪,他低下头看得出神,黑白相间的眼珠子滑落眼眶,滚过石台,在坠玉脚边停下。
那人脸上留下血淋淋的两个洞,已成白骨的手四处乱.摸,急忙忙地捡起眼珠子塞回去。
“莫怪,莫怪,无心之失。”
坠玉拍手大笑,轻快的笑声传出老远。
“大哥真厉害,您是不是变戏法的?像大街上喝酒喷火的那样……”
右大哥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垂涎三尺,“是,是,我以前做这个。这座山脚下是我的家,村口进去最近的,靠田有篱笆,我的娘子还没嫁过来,她要是过来了……”
坠玉笑嘻嘻地接道:“过来了你就对她好呗。”
“是,是,只是不能了。”
坠玉还是笑:“有什么不能的,我替你去呗。”
右大哥奇道:“你怎么替我去?”
“我成了你,你做了我,我就能替你去了呀。”
坠玉笑盈盈地站起来,褪去细腕上的铃铛,庙宇中涌入呼啸的阴风,烛台猛烈地抖动,烛火熄灭之前,两人正好看见她的皮肉消融,眼珠破碎,露出原本惨白可怖的森森面目。
两人惊得膛目结舌,胸腔里爆发一声怪叫,手脚并用地往庙门口爬去。
坠玉祭出两张行止符,两指合并与唇前,低声快速念出咒语,催动符纸呼啸飘去,打在两人的后背上,顿时激起一片凄厉惨叫。
坠玉双目赤红,脚尖一点跃下石台,笼罩着黑气的五指并曲成爪,直取右大哥的心口,银铃般笑声阵阵泛开,穿出山神庙。
“那就先谢过大哥了。”
五指即将没入右大哥胸口时,几缕微茫的雪光在夜雨中一闪而过,坠玉一敛神色,往后翻身跳开,朱红色的衣裙如血芙蓉般妖冶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