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玉听见这熟悉的语气,霍然睁眼,一动不动地趴在床上。她知道易云回也不吃饭,故而静静地等待着。
果不其然,不多时隔壁传来细微的声响,她将耳朵贴上隔板,听见重剑搁置桌上的沉闷响声。
坠玉早已将中午的不快抛之脑后,此刻玩心忽起,她拔下头上的玉笄,在心中默念口诀,用玉笄在厚板上轻而易举地画了个圆,指尖一戳,立即幻化出一个小孔。
她小心翼翼地贴近孔眼,模糊的视线拉远,在昏黄的火光下渐渐清晰。
易云回站在门口处,走廊下的灯笼随风摇曳,流转的光华将他的影子拉长又缩短。两个肩膀上隔着汗巾的伙计出去,他便将房门关上。
孔口被淡淡的雾气遮挡,坠玉迟钝地挠了下头,想了想,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师兄是要洗澡了啊。以往他在这之前总要给她施个定身诀,让她不许偷看,今日可算是逮着好机会了。
天地良心,她只是想多知道些师兄私下里见不得人的举动,日后好拿来嘲笑他。
她看到易云回踩着散屐走到屏风后,以他往日的警觉早该注意到她,只是今日的他有些反常,面上还是清冷漠然的样子,眼睫微微垂着,似乎一直在出神。
他苍白修长的手指搭上腰间,解下玉带钩搁置一旁。一阵衣料摩挲的细响后,一条缀着连珠白玉环的宽腰带落下,接着是玄色外衫,素白中衣,一件接着一件,软塌塌堆在笸箩中。
坠玉微微睁大了眼睛,心神不由得晃了下,再次回神时,易云回已经将里衣脱下,□□的后背对着她,宽肩窄腰一览无余。
他的皮肤偏白,衬得肩胛骨和手臂上的浅淡伤痕有些突兀,这大概是在水潭与九婴缠斗留下的。那次伤得太重,过后伤好疤仍在。
坠玉并不觉得害羞,反而看得更加认真了。
没想到师兄平日里看着那么清瘦,脱了衣裳却……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觉着这样的师兄有些陌生。
很清瘦,又丝毫不显得柔弱。
坠玉舔舔唇,心中莫名地激动。她掏出玉笄,想要将小孔凿大一点,一时失手,在木板上划出细而尖的声响。
易云回立即发觉这边的不对劲,一双寒潭锐目扫过来,正巧与她茫然的目光对上。
空气凝滞了一瞬。
坠玉着实被吓了一跳,“呀”了一声往后翻倒,倒栽葱似的掉床下去了。
这天夜里她卷着被子翻来覆去,脑海中反反复复地浮现他最后看过来的样子,那样熟悉的眉眼,微红的嘴唇,诧异的神情。
似乎也没什么稀奇的,就是让人莫名地抓耳挠腮,心头发热。
直到半夜也没能睡着,坠玉索性一骨碌爬起来,掏出从易云回那里偷来的黄符,捏着笔蘸了朱砂,画上歪歪扭扭的符文和图案。
还是要多准备一些,免得他日后报复她。
第二日起来,隔板上的小孔已经被堵住了,她胡乱收拾一番,出门时正好与易云回碰面,下意识抬起笑眯眯的脸。
“师兄早啊。”
易云回的神色比昨日还要冷淡,却一句不提昨晚的事,他像往常那样颔首,径自下楼。
四人在一张桌子上用早饭,坠玉漫不经心地啃着包子,飘忽的目光在易云回身上游离,从上下滚动的喉结慢慢下移,到领口衣襟,最后久久地停留在腰上。
她微微张嘴,忘了吃手里的包子。
“姑娘?姑娘?”古同今叫了几声她也没应,疑惑地在她发愣的眼前挥挥手。
碗中香气四溢的粥顿时变得难以下咽,易云回将碗不轻不重地磕在桌上,忍无可忍地投来警告的眼神。
“啊?哦。”坠玉回过神,咬着包子转了个方向。
“姑娘的眼疾痊愈了?今日不见你用白布覆眼。”
“啊……是啊。”
“那便好,不知是如何医好的?我有一位表亲也是……”
古同今说着说着,感觉她的目光有些怪异,赤裸裸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像是……市井登徒子盯看黄花大闺女。
仔细看过去,又是清澈明透,像初开蒙的幼童一般盛满好奇,再无一点杂念。
四人在一月后抵达天山,这一块儿的山脉都是连绵起伏的高峻雪山,雪窖冰天,洁白的积雪银光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天地之间一眼望不到头。
饶是坠玉这种不同常人的灵体也冷得瑟瑟发抖,她裹上厚重的斗篷,颤颤巍巍地去拉易云回大氅下的手。
“师兄,你冷不冷?我帮你暖暖手。”
易云回缩手避开了,却见她一脚踩入积雪中,探出双手去拔,身子一个摇晃,往后摔在雪地上,砸出个不浅的人形大坑。
古同今正牵着章如约在风雪中艰难行进,见此都停下看过来。
易云回往回走到她面前,将袖中的手递给她。坠玉把冰冷的手放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