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这哪有不明白的,促狭道,“成!姑娘大了留不住了!”
下了马车,天上还能见着些光亮,宋实唯快步往竹园走,平常天黑后,她是不会下山的。
现在的自然环境少了现代的工业污染和人工破坏,空气质量那是无法相提并论的。只不过天一黑,路上又没灯,总还是有几分吓人的。林间的风吹在宋实唯的身上,不由打了个寒颤,又加快了几分步子。
走至一半,看见一身穿灰色长袍的人提着一盏灯站在路边。
宋实唯小跑两步,“来接我?”
遐观点头,“天快黑了,见你还没回来,就出来看看,说不定能碰上。”
宋实唯道了声谢,抱着胳膊,低头观察到遐观先迈的是右脚,自己也快速换成右脚。远处看时,两人的步伐异常同步。
遐观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幕,嘴角含笑,轻声道,“你在大姐那儿用过饭了吗?”
宋实唯自然是没有,早上出门时,留了信说要回来吃饭,她肯定会回来。
上辈子父母对哥哥有求必应,对她是有求却不应,她最讨厌自己成为自己父母那样的人,从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要求自己不答应自己做不到的事,答应了的事必要践行。
就算今天她饿着肚子回来,遐观吃了,她也不会说什么。因为她不止要守对别人的约,也要守对自己的律。
两人一路走到竹园门口,遐观先一步推开门,宋实唯跨入院中,面带惑色地回望来时路,心中暗想,‘怎么这么快?’
“你想吃什么,我去做。”
一道声音打断了宋实唯的思绪,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你做的我都吃。”
遐观关门的手一顿,看向宋实唯,两人相视一笑,“好”
六月廊下蛙声一片,宋实唯坐在青石砖上,单手拖着下巴,遥看穿檐而来的男子,灰色长袍在晚风的带动下卷起一条皱印,他端着食盘一步步走来,鞋子似乎并未挨着地般,一丝声响都无,不知为何,虽未响动,却震耳欲馈。
月下看美人,好一个清秀儿郎!
“怎么坐在地上?” 遐观温和的声音从廊下透出。
宋实唯抬头笑着看他,拍了两下身旁的青石板,遐观看向拍在石板上的玉手,无奈地勾勾嘴角,坐了下来。将食盘放在右侧地面,端起一碗阳春面放在宋实唯的手上,“今晚就偷个懒,做点简单的。”
“你做什么都好吃,比我有天赋多了。”宋实唯夹起一筷面喂进嘴里,端着碗对遐观摇头,似对他说的话有些不赞同。
月下的美人看着她狼吐虎咽的样子,低头垂笑,也跟着学起她的样子。
天地之间仿若只剩下低头吃面的二人。
“你是想走了吗?”
“······”
“我前两天看见你好像在收拾衣物。”
“······”
宋实唯放下手中的碗,抱着腿,眼神盯着两人的影子发愣。
“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
遐观挑起一根面愣在半空良久,音中空幽,似乎在诉说着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我父亲原是前朝的官员,双亲过身以后,我跟着伯父母生活。十三岁那年伯父过身,伯母以家中养不起我为由,把我送给一个来找阉童的内侍。”
“十三岁的年纪是有点大的,他们一开始不收,伯母塞了二十两给那个公公,我就这样被决定了往后的路。”
“内侍对外只说招一些在高门大户里当差的小子,一开始我也是这样认为,直到我双手双脚被困在那台子上,我才知道他们骗了我。”
“后来进了宫,认了师傅,因为小时候读过书,跟随诚王出了宫。直到······我被赏了一顿鞭子赶出府。”
“我在城外一颗桃树下埋了多年来攒的十几两银子,被赶出府那天,我拿了银子想要去投奔明山寺。结果我弄错了山头,遇见了你。”
“养病的这些日子,我就想啊,我得是积了多大的福报啊。我这样的人,莫说被收留了,谁不赶着上前吐口唾沫星子啊。”
遐观停顿片刻,吃了一口早已凉透的面,继续道,“要是被其他人知道我的身份,对你不好。你救了我,我不能害你。我身上的伤好的也差不多了,是时候该走了。”
“你的大恩,我无以为报,日后我定在佛前替你祈福,愿佛祖保佑你余生平安。”说罢,遐观拨动干成一坨的面,垂睫遮住眼里的哀伤。
“我知道了。”
宋实唯抱着腿半晌没动,木头碰撞碗壁的声音撞得她的心泛酸式的疼,疼的她想哭,疼的她不敢看身侧的人。
她怕她现在做什么都会伤害到他,努力将泪收住,试图让自己平和一些,“面都坨了,别吃了!我这儿有给你带的橘子,补充维生素呢。”说着,一手抢过遐观手上的碗,一手塞了一个橘子在遐观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