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姐姐!不好不好!皇上来了!”小宫女跌跌撞撞的跑进钟粹宫。
碧玉赶紧放下手里的活,紧张的思考着该怎么办。自从上次宁嫔娘娘被罚跪以后,皇上已经有月余没有来过钟粹宫了,怎么今天突然来了。不巧的是,宁嫔娘娘每天这个时候都去禁卫所的地牢看望淮南大人,今天也一样。
“参见皇上,皇上万福。”一众宫人纷纷行礼迎接。
李顾环顾了整个屋子,小狸自己躺在软榻上睡觉,不见程荑的身影。
“宁嫔呢?”
“回皇上的话,娘娘外出了。”碧玉低着头回话。
说话间,李顾已经坐到软榻上,把小狸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小狸也不管,她去哪儿了?”
“奴婢不知···”
李顾这才抬头,发现回话的是她的贴身宫女。
“娘娘去哪儿你也不跟着,怎么当的差?”
碧玉赶紧跪下来,战战兢兢道:“请皇上责罚!”
“朕罚了你,她又要跟我生气。”李顾一边叹气,一边抚摸腿上的猫咪,又接着说道:“给你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现在立即去把她找回来。”
程荑穿着内官的衣服,提着药箱、食盒走进淮南住的那个牢房。这些狱卒不知道她是娘娘,只当她是跟淮南相好的宫女,每日来给淮南送饭换药的,反正有银子拿,他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淮南屁股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以坐起来了。
那日,他刚刚起床打算进宫换值,淮北则从外面回来,给他带了个消息,那就是宁嫔因为私自出宫被罚跪了。那一刻,他什么都没想,没等内官通报他就闯进重楼殿去,把佩剑卸了,跪在皇上面前,自认是他挟持宁嫔去槐县。
挟持当然不可能,李顾没有那么傻。但是淮南此举传递出来的信号很危险,南北唯命一人,淮南却悄悄为程荑做了那么多事情。李顾为了警示他,下令削去官职,打了六十板子以后关进禁卫所地牢反省。
“我已经好很多了,您别再来了。”
换好药,淮南坐起来。程荑没听见他说什么,只是赶紧拥了一把稻草垫在他坐的地方。
“这是今年冬天新出的柿子饼,前天张鹤送给我的。”程荑把食盒里的柿子饼拿出来。
“张大人,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淮南眼神微微的发抖,小心的问道。
程荑楞了一下,又把温热的银耳汤端出来。
“他说,我会害死你。”程荑垂着眉,不看他。
淮南拿起一个柿饼,咬了一口,嘴里很甜,但还是抑制不住眼里的酸涩。他的笑眼里泛红,半晌后说道:“我不怕死。”在燕北开始训练的第一天,他就知道自己这条命不再是自己的,所以他从来不怕死。
但他现在知道自己可以为谁而活了。就是眼前这个把他当平常人看,问他是不是姓淮的程家小姐。
“淮南大人,你叫淮南之前,叫什么名字?”从槐县回来的路上,月色下,程荑这么问他。
但他不记得了。他不愿去回忆那些困苦的日子,是选择性的遗忘,他的记忆好像是从跟着燕王北去队伍的尘嚣开始的。
“但是我不想你死。”程荑的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流下来,她抬手擦去眼泪,又说道:“我已经跟张鹤商量好了,他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这次是我连累你,我理应还你,你不要多虑。”
“是我想多了吗?”
“是,你想多了。”说着,程荑已经把食盒里的食物都摆在矮桌上了,她一只手提着食盒,一只手拎着药箱站起来打算离开,末了,她站在牢房门没有回头,却说道:“淮南大人,希望你以后能青云直上,在我眼里,你不是任何人的马前卒,你是你自己,不要轻易为了谁而丢了性命。”
程荑回来的时候已经入夜了,碧玉小声跟她说皇上已经在钟粹宫用了晚膳,现在在里面等她。
程荑把药箱和食盒交给碧玉就自己进去了。
小狸听见推门声,从李顾怀里跳出来,在地上伸了个懒腰。
李顾侧躺在榻上睡着了。
“皇上,皇上···”程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
“你回来了。”李顾睡眼惺忪,又换了个睡姿继续躺着。
“去哪儿了?”
“在宫里随便逛逛。”程荑去逗猫。
“过来。”李顾朝她伸手,程荑放下小狸走过去。
李顾坐起身来,从她身后楼住她,说道:“你父亲生病了。”
程荑回头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师傅缠绵病榻已经一两个月了,一直不敢告诉你。”
程荑垂头,心中一阵酸涩,张鹤说的没错,她做什么事情之前应该考虑父亲,考虑程家。自己肆意而为伤的是亲人。这两个月以来,她沉溺在自己的伤痛里,竟然对家中的事情丝毫没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