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教导明暄喆,言语便是利器,开口便要讨人欢心。多说几句好话不会损失什么,但却能让自己处于有利之位。
“对了,今日……能不能不要放老鼠肉了?”
露儿噗呲一声笑了。
她以为生来华贵富家公子,大约是懒惰、傲慢、无礼、仗势……不曾想眼前这位贵公子,竟是如此平易近人。
菌菇粥熬好的时候,明暄喆早已饥肠辘辘,却乖乖端坐在桌旁。只因父亲从小便教导他,主人家尚未动筷,自己亦不可先动筷。
露儿平日里接触的人里,没有一个像明暄喆这般,一点都不似想象中富家子弟的模样。不仅抢着干活,嘴还甜。虽然手法生涩,但又极其热络勤快。
但你说他不像富家子弟吧,他又谦逊有礼,仪态大方得体,明兄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快吃罢。”露儿说道。
明暄喆端起碗便吃,许是过于饥饿,鲜甜热乎的菌菇粥,简直堪比人间美味。他三两下便将碗底清理个干净。
当他放下碗时,方才注意到,露儿碗里,是昨晚没吃完的那些剩饭。
露儿把新鲜菌菇粥全给了自己。
明暄喆顿时心中一阵惭愧。
这里什么条件,他知道;人家把好的全都给了他,他也知道。
明暄喆从自己左靴的夹层里取出一张银票。那是父亲教过他的,钱不能都放一处,这样即便钱袋被抢了去,自己也不至于身无分文。
他望着一脸草木灰但一双大眼却是灵气十足的露儿说道:
“露儿姑娘,我这儿有张一百两银票,便当作是我对你的谢礼吧。”
露儿先是一脸不可思议,而后想到自己因为钱财家破人亡,想到舅舅被钱财逼得走投无路。
她眼神满是落寞地低垂了下去,微微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你的钱,还真是来得容易。”
“啊?”明暄喆不解地看着露儿。
“没什么”露儿笑着抬起脸,方才的落寞神情一扫而空,她状似轻巧地说道:“我说明兄弟的钱也太好赚了。”
明暄喆没明白露儿言中含义,便当对方是在打趣儿,他也陪着笑了笑。见露儿不接银票,他便直接将银票推至对方面前,说道:
“姑娘无需客气,这是你应得的。”
露儿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她将银票又推回明暄喆面前,郑重说道:
“明兄弟,你若真要感谢我。倒不必使银子,我只希望你同我一起做几件‘小事’。”
“小事?”
———
碧落晴好。
团团云絮被风吹着,轻轻拢了拢,带着纯洁无暇般心境,聚合在一处,挡住渐炎烈日,连带微风都舒爽了几分。
明暄喆背着一大箩筐满满的番薯。
露儿背着小一点的箩筐,里头番薯是八分满。
露儿说的,第一件“小事”便是去挖番薯。
过程是无法细说了,明暄喆第一次体会到挖番薯是这么累的活儿,还把番薯铲破了好些个,才找到其中的技巧。
但看露儿动作麻利娴熟的模样,明暄喆也不好懈怠。
末了,他还抢着背大箩筐,把露儿箩筐里的番薯都往自己箩筐里放,就想让露儿少背点儿。
父亲教的,多干点活儿并不是多大的事儿,但能让别人挑不出错来。
露儿倒是觉得明暄喆这人有趣极了,一点都不娇生惯养的样子,大抵说出去也是不会有人信的,这竟然是江州首富独子。
她不禁说了句:
“明兄弟,你人真好。”
明暄喆笑了,他知道自己已经得到了露儿的信任。父亲说过,不论心中是怎样的想法,哪怕是龌蹉的,于表面上,也要做个让人挑不出错的好人。
暖暖日头照亮他棱角细致的白皙脸庞,细白的贝齿调皮地露了一点点,真是一位极好看的少年。
“不敢当”明暄喆笑道:“全仰仗甄姑娘相救,否则我这会儿不知道成什么样了。”
露儿看着明暄喆一脸明媚的模样,不禁感到一阵脸热,便低头快走了起来。幸亏脸上抹了一层草木灰,不然脸可能比熟柿子还红。
二人背着番薯走到山脚下,山脚下有一处草棚。那里聚集了十来名当地难民,他们无处可去、相互依存,以此草棚为家。
去年突发水患,山下田地全毁,部分难民向钱庄借印子钱,本想暂且救急,不曾想却发展为无家可归的下场。
“甄姑娘来了!”
伴随着一声呼喊,难民们纷纷聚集过来,他们都捡了干树枝,或者挑了水。
只待甄露儿带着食物来了,便能起火做饭。这是难民们一天当中唯一一顿饭。
饭后便要去镇上卖干柴或寻些活计。即便生活困苦,这里每个人仍是努力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