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冥河渡口前的判官司。
死相各异的魂魄面无表情整齐列在一张案桌前。
“姓名,年龄,籍贯。”
“方施云,今年十八,河东道云州丰镇人。”
“怎么死的?”
“父母欲将我卖去财主家作小妾,那财主夫人听闻此事命仆人把我绑到山里,仆人欲行不轨之事,其中一人错手将我掐死,失了性命。”
“嗯。横死荒林,未行善未作恶,一生无功无过,去轮回司寻孟婆吧。”
这些话塑灵已问过了千万遍。
人生短短数十年,生在人界,死后魂魄会被揽魂君带回酆都。
塑灵所在判官司的职责就是将此人生平写定成生死簿,再送往他司。
身为判官大人手下的一个小小笔录官,塑灵早已熟悉手上做了千百年的杂活儿。
她大手一挥,笔尖飞舞,潦草几字便录好了这位年轻姑娘的一生。
塑灵头都没抬,语气平静,喊道:“下一个。”
“姓名,年龄,籍贯,”
“徐高岑,十九,河东道云州丰镇人。”
与前面那个姑娘是同一处生人又是同时死的,且年龄相仿,倒是巧得很。
“怎么死的,嗯?等等。”
塑灵把手中的命簿前后翻了两页也没见到有叫徐高岑的人。
她抬起头,看向面前的魂魄。
死后之人简易生平的命簿皆在她手上,怎么会有漏网之鱼?
“你,你是怎么死的?”塑灵问得犹犹豫豫。
名为徐高岑的魂魄摇摇头:“不记得了。我入山祭祀父母,然后,似乎是在林子里跌了一跤。”
是摔死的?
本想查查这人身上有什么伤口,塑灵细细一看才惊觉,这魂魄与其他魂魄不同:他竟然有表情!
只见那魂皱着眉,四处打量,十分迷茫。
人死之后,被拘到这里的魂魄皆是无欲无念,又怎会有表情?
她在这两千多年也未曾见过此类状况,当真是奇怪。
为避免出错担责,她得赶紧上报判官大人。
塑灵将这道魂带到内殿,站在堂下等待判官指示。
这判官做了万万年,一眼便瞧清了眼前之事:分明是揽命君错将生还之人的魂魄拘了回来!
判官单手抚上额头,愁得直叹气。
那轮回司的孟婆本就与他不对付,揽命君如今归他管,当下出了这档子事,若是被孟婆抓到了把柄告到酆都大帝那里,自己哪还有机会升到功曹司去。
且他看了这人的前几世,皆是功德满身,这一世本该大富大贵才是。
如今他还是个穷酸书生便殒了命,又是这般年纪,直接送去轮回司怎么都不能将孟婆糊弄过去。
要不直接把魂送回人间?
但寻常揽命君只能去人间拘魂无法送魂,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渡过冥河的本领。
况且凡人魂魄由冥河走一遭,命格变差,魂魄便会成为阴魂,回到人间也会吸引周遭的精怪,犹如黑夜中行走的灯塔般,不出几日还是要死。
此等情况凡人及冠之后方可破解,可这人还有三月余才满二十。
难不成破罐破摔直接将人送到轮回司?
不行!他不升到功曹司也罢,但决计不能让孟婆领了赏升去,她若是当了他顶头上司还得了?
判官正头疼,眼睛瞟到了堂下等着的塑灵,心生一计。
这塑灵本是颗天官老君送给酆都大帝的塑灵丹药,魂力充沛。几千年前成了精,如今在判官司打杂做笔录官。
据说老君制丹药时,往丹炉内放入了酆都的彼岸花。
彼岸花就生长在冥河两岸,塑灵体内有彼岸花灵,正好可安然无事渡过冥河。
不如将她与那书生一同送回,再让她投身到刚刚死去的方施云体内,护书生平安?
揽命君本是要带回方施云的魂魄,误将附近昏迷的徐高岑也一同带了回来,才让其提前结束了寿命。这也算塑灵与他的缘分。
妙计!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就这么办!
判官想定主意。
“塑灵,你在我判官司做录官已两千年有余了吧。”
判官大人的的声音从堂上传来,高深幽远。
塑灵作礼,恭敬回答:“是,已两千四百八十二年整。”
判官听言捂嘴咳了一声:“你凑近前来。”
塑灵有些不解,但也照做上前几步到了判官面前。
判官小声道:“吾今有一事委托与你,若事情办成,吾将你举荐去功曹司,如何?”
塑灵大喜过望:还有这等好事!判官司这无聊杂活儿她早就做腻了。
但转念一想,堂堂判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