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车夫与赵炳忠算是熟识,当时就是他拉着发病的赵炳忠去镇上寻大夫,大夫看不出具体是什么病,最后只是开了副治风寒的药就将赵炳忠打发回家。
没过两天赵炳忠就没了。
而且听说玲寡妇后来嫁的两个丈夫也是暴毙身亡,且查不出死因,是以村中人都说是玲寡妇克夫,待她如同灾星。
方施云听言垂眸正思索着车夫的话。
徐高岑双眼紧闭,头上冒着虚汗,口中呢喃着:“背,背,”
方施云听见他说话,连忙把耳朵凑到他嘴边:“你说什么?”
“背后,疼……”
背疼?
方施云将徐高岑翻了个身,扒开他了的衣裳。
徐高岑被冷风吹得汗毛直立,身上却几乎被汗水浸透。
里衣被扒开的一瞬间,方施云瞳孔微张。只见一个正在腐烂的、黄豆大小的黑紫色的洞赫然嵌在他脊背上。
这是什么?徐高岑什么时候受的伤?
突然,她耳朵一鸣,想到昨夜徐高岑半夜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徐高岑此人心大,这两日拔山涉水,随便一处躺下就能睡,怎地就昨日不对?
方施云喊停了行驶的骡车,叫李大铁看看认不认得这种伤口。
李大铁先是摇摇头,又似是突然想起什么,道:“哎,我记得赵炳忠死前好像也念叨过之前进山了受了伤,说大概是被蛇咬了,不知道与公子这伤有关系没有。”
有没有关系的,她如何确定?
可这才离开董家村一个多时辰,徐高岑就已经快昏迷不醒了,若是再拖下去……
方施云在纠结是继续往镇上去看大夫,还是回到村中找玲宝娇。
正犹豫着,徐高岑急促地吸了几口气便晕了过去。
方施云叫了他几声,毫无反应。
她皱着眉咬咬牙,囫囵将衣服给徐高岑穿好,做了决定:“李大哥,回董家村,去刘志家。”
这种情况就是赌,若是赌输,也只能怪书生倒霉。
方施云咽了咽口水,暗叹自己真倒霉,来人界的这三四天比她在酆都三四十年都累。
李大铁一听两人要去刘志家,脑补了一场戏,心下沸腾。那玲寡妇果然是灾星,连过路人都克!想罢,他好像接了个什么大活儿,歪歪脖子,潇洒甩着鞭子驾车掉头往回走。
着急赶路,归时比来时快了许多,不到一个时辰三人就赶回了董家村。
方施云让李大铁将骡车停到村东,她看着不远处那个独院,从徐高岑的破包裹里掏出铜钱付给李大铁。
“多的就当李大哥的辛苦费,你且先速速离去。”
李大铁欲言又止,瘪了瘪嘴,心想这几个铜板只少不多,他是挺辛苦的。算了,玲寡妇家不吉利,少惹少好。
然后挥骡而去。
此时下午时分,她看了看村中升起的袅袅炊烟,用鼻子吸了一口冷气,扶上瘫软的徐高岑,挺着气走进了才离开三个多时辰的院子。
“方姑娘!你们怎么回来了!呀,徐公子这是怎么了?!”
还在家伤神的玲宝娇见到院子里站着的方施云二人,立刻惊喜地冲了出去,又见徐高岑浑身瘫软靠在方施云身上,连忙关切。
方施云则仔细观察着玲宝娇的神情,这人还是副单纯善良的模样,毫无破绽。
真能演得这么好?还是根本就和这玲宝娇没关系,是她赌错了?
方施云看上去一脸焦急,回道:“徐高岑不知怎地路上突发了高烧,身上还起了疹子。我们本想进城看大夫,可大雪封了山路,骡车过不去,只好折返回玲娘子这里。”
玲宝娇听到徐高岑的病情,脸色忽地煞白,嘴唇抖了起来。
“那,徐公子可还有什么别的症状?”
方施云敛了表情,冷静问道:“他背上疼,有个血洞。”
玲宝娇当即失了魂,身体不稳向后退了两步。
“怎么会,怎么会……”
方施云眉头紧蹙:“玲娘子清楚?”
“我没有,我不是故意克死他们的,我什么都没做!”
玲宝娇好像被什么刺激到了,捂着头嘶喊起来。
“玲儿怎么了!”
听见院中的叫喊声,刘志匆匆扒开房门出来了,身上还挂着做饭的厨衣。
一见院子里还站着上午刚离开的二人,他原地顿了顿,又慌忙赶过来扶着玲宝娇,愤怒地朝他俩斥道:“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方施云做了几千年的笔录官,接触过无数冷面的魂魄,是以对人的表情十分敏感。她观察到方才刘志从屋里出来时眼里分明并无明显惊诧。
她眯了眯眼,冷哼一声。
“原来是你。半日不见,刘大哥倒是精神焕发。想必徐高岑背上的血洞刘大哥有法子医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