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身旁一摸,空气里便裂开一个缝隙,浮现出原来床板的模样。但是那些被驱散的小格子又迅速重组起来,我的手就这样从我的眼前消失了。我这才确认,雨桐一定是从未来来的,以现在的科技,根本不可能造出这样的东西。
我抬起头,看到:
山丘上长出一棵树,长大了,结出了桃子。风雨交加的几年里,它的果实落在地上,这棵树死去了。第三年的春天,那个原本的果实早已腐烂,种子却在地下生根发芽。不知不觉,它依然站在那里,好似从来没有离去。如此交复下去,那棵原本长在山丘上的桃树,移动到了远处的草地。直到那里的养分无法供给,他才萧然无迹的不见了。
而这中间,已经是两千年。
“可是这种十分巧合的场景,也只有两千年啊?”我问雨桐。
“其实真正的人类,是无法推测的。”雨桐说,“我们只能从草木这些静物上面推理。在这种巧合的重复概论之下,一棵树要想逃离自己的适应环境,最多约需要三千年之久。”
我半懂半解,感觉脑子有些沉。
雨桐继续说:“因为世间的一切,大多数还是相似的。不过是轮回不止,生生不息。人类的意识太强,能够左右很多之下的事情。譬如刚才的那棵桃树,我可以更早放一把火,让它直接消失的。所以你和任何一个人说过的话,都在无形中牵引着未来的枷锁,因为它影响着一个人的思想。很多时候,你会为了一句顺心的话,而觉得那就是真理对吧?可这世界上又没有绝对的真理,任何事情都能找出相悖的结论。”
听到这里,我大概明白雨桐想表达的事情了。只是心里有了一种邪恶的想法,我忍不住问雨桐:
“既然如此,回到那个时候——”说到这里,我又想到,他肯定回不到那个时候。于是又问:“既然如此,把那个人贩子杀了不就行了?”
“可是这样的话,”雨桐唉声道,“最初的那个1就会变成2。”
我才突然发觉,自己问了一句废话。明明一开始,雨桐就说了,他是为了规避蝴蝶效应才来到这里的。所以简单来说,雨桐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在不影响旁系事物的情况下,而改变未来的遭遇。
“只是这样,先不说那千变万化的因果规律,怎么才能计算出来。光是各项繁衍、相生的因素,所产生的工作总量都是无法比拟的吧?”我问。
“这个不用考虑,”雨桐说,“我的本意只是在那一天,不要下雨就可以了。左右自然的行为,实际上要比左右人心容易得多。”
这一点我倒是认同,毕竟在我们这个时代,就有了人工降雨的技术。
“记得那天,就是因为父母都去买伞了,所以才让人贩子有机可乘。”
雨桐的话,让我不禁想起多年前的自己。只是当时的我,是给一个不认识的人指路,回来的时候弟弟就不见了。从那之后,我就再也不会助人为乐。
在这么一个跨越千年的时间里,有两个人的名运,竟也如此相似。我想,之所以看见他感觉亲切,想必是因为我们有相同的苦楚。那种失落的人,身上才会散发出的一股默然。
“你也不必担心,”雨桐笑道,“没那么难,只要把最初的消灭掉就可以了,用不着每天都很奔忙。”
“可是!”我有些想哭,喊道:“你要再等上五千年啊!”
“明明都已经那样了,你还要作践自己的身体……就算再重逢,他们也不会高兴的吧?!”
我有些激动,因为突然想到如果我的弟弟变成这样,我真的就不知道该怎么样了。小时候被冷暴力的那两年,我觉得时间真的好漫长和无为。那种连死亡都想象不到,一直难过的生活啊……
雨桐放下了手,眼前的景色陆续凋落,直到恢复如初。房间里面顿时变得很暗,我眼前有些模糊,流下来了才知道是眼泪。我低下头,诺诺的,有些伤怀。好像他和我也没那么亲近,我却这样子说人家。
我再抬头看他,他垂着头,像是一个被训斥的孩子,我心又有一些想笑。
“既然这样,你就待在这里吧。”我说。
雨桐听了,点了点头,然后面朝墙壁站着。我侧着身子,也朝着墙睡。我们就这样背朝背,我有几次回过头,他都那么站着。虽然光着床板睡觉很硌得慌,但由于操劳了一天,还是很快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