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堆积的死人怨气会被上升的云流卷走,而后混合在三千魔域上方常年不散的乌云里,化作雨水浇灌魔域的腐土。
这是大魔的狂欢,但对有一半人族血统的半魔来说,蚀红之雨落在身上还是挺棘手的。
蚀红之雨会使得半魔的魔力受阻,让原本就修炼困难的半魔更弱。
红雨落到地上才会安全,它们会被腐土迅速分解。
下雨时半魔最好找地方躲起来,等候雨水止住。
把月镜潮赶走的玉霎才进屋,就听屋外的大雨倾盆,豆大的雨密集地落在芭蕉叶上,噼里啪啦作响。
往常若是下雨的天气,她必然是坐在窗前遥望着雨幕发呆。
雨幕之中,最适合怀念遥远的家乡。
她并非魔域成长起来的半魔。
可来路已远,望不见家乡了。
玉霎倚在柱子边上望着雨许久,现下没有酒,伸手去摸腰上的烟枪时,才想起来今日已经抽过。
魔烟的镇痛提神的效果太好,她近日太过依赖魔烟,这样不好,得戒戒了。
她叹气,把烟枪收起来。
玉霎心里有些烦闷,今日也足够疲惫,于是解了衣服往床上一躺,她就着雨声打算先歇息一会再起身煎点药来吃。
今日的行程一如既往,没什么变化。
只是,梦里多了轻轻的叩门声,一下又一下,掩在淅淅沥沥的雨里。
玉霎没有睡好,迷迷糊糊间,手指在枕头底下触到了什么冰凉的东西。
她抽出来一看,是昨夜和她缠绵帐中的月镜潮头上系着的发带。
不知道是不是忍荷散的效用,还是别的什么情绪,两人都耗光了力气,月镜潮把脸埋在她的后颈上,像是悄悄哭了,弄得她脖颈湿漉漉的…他说了一句话。
他说了什么来着?
“……”
玉霎猛然握紧发带从床上坐起来。
她下意识地望了望窗外。
雨还在下,而她不知道睡了多久。
此时玉霎才想到,那家伙也是半魔,雨下得又这样急这样大,他躲到哪里去了?
他要走也走不了太远,兴许还会碰见前来捉拿他的花楼打手。
那样漂亮的脸应该能给花楼带来不少收益…他是叫月镜潮么?
身穿鳞织纱,性情温和挺有礼貌,不像是受生活所迫的半魔种,兴许是哪位大魔和人族私通生下来的小公子?
她踌躇了会便起身拿伞,披衣服到外面去。
雨打在伞面上,分隔雨幕。
才推开门正要跨步出去,就看见一个白衣服的身影蜷缩在角落里。
后门的檐廊不大,只是刚好能将她遮掩。
少年就这样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
他望着雨幕,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听到动静,转脸过来眨眨眼睛。
玉霎看了他半晌。
“玉霎姑娘。”
月镜潮偏过脸不看她,语气有些窘迫和局促:“小生在此处避雨…很快就走,还请姑娘不要生气。”
玉霎无言地看了他半晌,弯下腰去,伸手扳住他的脸,月镜潮被她突然其来举动吓了一跳,但不曾挣扎,垂下眼睛往一边看去。
“你,可有去过人世?”
她的目光灼灼。
月镜潮不知道她何出此言,摇摇头。
“不曾,不曾去过。”
不曾去过?
玉霎才终于又稍稍放下心来,但一瞬间又觉得有些恍惚,难道是自己太过恍惚了么?
“怎么了吗?”
月镜潮见她面露疑惑,轻声问道。
“没怎么,雨下了多久?”
你在此蹲了多久?
“兴许有一个时辰,小生…记不太清了。”
雨里有粗鲁的咒骂传来,玉霎侧耳一听,原来又是那些前来搜捕逃跑小倌的打手,脚步越来越近了。
“先进来。”
玉霎警惕地四下看看,伸手把月镜潮拉起来拢到伞内,在那一队四处搜寻的打手拐过弯前,把门关上了。
*
月镜潮的身体因为受了忍荷散的摧残,又被蚀红之雨淋湿了些或者本来就病弱,情况很不好。
玉霎只得把自己吃的药也煎了一份。
她坐在煎药的小炉子边上,看着摇曳的火苗舔舐小锅,思绪飘忽。
药好了,玉霎端给躺在床上的月镜潮。
他只穿着一身中衣,长发散开,白皙的脸上是病态的绯红。
很难想象,这样一副弱不禁风的身板是怎么敢一个人混迹在混乱的魔域。
“多谢玉霎姑娘。”
月镜潮接过药时,语气很惭愧,“玉霎姑娘屡次对小生施以援手,真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