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银婉说:“之前不愿意离婚是怕孤独,就算老胡再不好,身边有个人总比自己一人过要好,但这次住院我想明白很多事,人的本质就是孤独,一个人来一个人去,我就是我,你就是你,不应该把幸福都依赖在对方身上[1]。”
人的本质是孤独的,这是德国哲学家亚瑟.叔本华的观点,唐念境界不够,不太懂她这话。
“那离婚后你打算做什么?”
“我想把房子卖掉离开京北,在一个地方呆久了有些乏。离婚后把房子卖掉,拿到钱出去旅旅游,看看风景,看哪个地方适合养老就定居了。”
唐念抿了抿唇:“需要我做什么吗?”
唐银婉笑着摇摇头:“不需要你做什么,等以后我去了养老院,你偶尔过来看看我就行。”
唐念点点头,不知为何心里有点闷,胸口压着一块大石头似的,有点喘不上气。
窗外车流如注,城市的夜景飞速倒退。
唐念对唐银婉的感情有些复杂,她感激过她,埋怨过她,哀其不幸又怒其不争。
她不想和她有过多的牵扯,又狠不下
() 心真的不管她。
因为她是爸爸唯一的妹妹。
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在唐念的印象里,年轻时的姑姑和现在的唐银婉并不是一个人。
她姑姑年轻时很漂亮,相貌还和她有点像,但性子比她活泼,瓜子脸大眼睛双眼皮,扎着又黑又粗的辫子,喜欢诗词,经常自己写词投稿,被好多人叫文青,也是镇上唯一一个考到京北的大学生。
唐念小时候很喜欢跟着她,喜欢去她房间里看那些看不懂但又觉得很深奥,读起来很美的诗词。
后来唐银婉去京北读书,她们的联系就断了,她只能从爸爸口中听到她只言片语,说她大学毕业交了本地男朋友,感情稳定,工作体面,生活欣欣向荣。
两兄妹感情也一直很好,只有一次吵得特别凶,唐念隐约从电话里听到“秦香莲和陈世美”、“堕胎”、“离婚”等陌生的词,虽然不懂但她潜意识中没有把这些词和那位漂亮姑姑联系起来。
直到很久之后她才得知姑姑结过婚,婚后男人仕途高升,被某位高官的女儿看上,想和她离婚。
姑姑赌气之下离了婚,当时她已经怀孕三个月,果断打掉了孩子,没几个月和酒吧认识的一个男人扯了证,也就是胡可强。
那次堕胎伤了身体导致她无法再孕,但她对胡可强的两个孩子也算尽心尽力,年轻时的风花雪月付之一炬,生活只留下柴米油盐。
唐念刚来京北时都有些认不出她了,她瘦了,皮肤变糙头发也剪短了,她不再爱看诗词歌赋,每日对着几块钱的水电费单斤斤计较,粗鄙又俗气。
唐念有时很讨厌她,有时又觉得她可怜。
她不想成为她这样的人,所以她发誓要慧眼识金,不要识人不淑,还要好好学习,让自己变得强大充实。虽然后来她并没有变得多么强大,她依然迷茫,依然彷徨,她被生活的巨浪推着向前,也慢慢学会了妥协。
唐念至今也不知道唐银婉那位前夫的名姓,唐银婉再爱抱怨,也从不提起他,以前偶尔听爸爸讲过,那人身居高位,经常在新闻联播出现。
她想象不出那是多大的人物,她见过最大的官也不过初中时到校巡查的县委书记。
但京北这个城市不一样,它不缺权贵,冷漠且不近人情,不把任何人当回事,却总有人为它流连忘往,甘之如饴。
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敢答应陈知礼了。
他们的差距已经太大,不止家境,还隔着当年的鸿沟,她不知道他还介不介意,她害怕在一起后,他发现她没有远没有想象中的好,会失望,会后悔,会离开她。
她是相信陈知礼的,他和那些人不一样,她也相信有永恒的爱。
只是心中难免会有不安。
如果连法律保护的婚姻都不作数,仅仅一句喜欢又怎么走到永远呢?
她想了很久,想到日落西山。
天地一线间,晚霞将退。
慢慢得出一个结论。
只有势均力敌的爱情才能长远。
如果两人长时间站不到同一个高度,一人步步高升,一人患得患失,时间久了,不管多么深厚的感情总会出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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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寒假,实验室的氛围明显懈怠了很多,大家充斥在一片懒洋洋的喜悦中,连大师姐这种肝帝都开始刷短视频磨洋工了。
微信里,杨蓁蓁问唐念:【寒假我准备去海南,你有想代购的吗?】
甜甜圈:【来十斤火龙果吧。】
那头扔过来一个鄙视的表情包。
杨蓁蓁:【代购护肤品包包啊姐妹,你当我土特产批发?】
甜甜圈:【海南也能代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