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华的床铺了一层上等丝绸做的床单,颜色是浅紫色的,上面有颜色更淡些的花纹。
有云朵,也有鸟雀,还有山峦。
影影绰绰的,不仔细看很容易忽视。
她睡了一小觉,没拉床帐,醒来时还未睁开眼睛就听到了雨声。
没有拉床帐,没有睁眼睛的时候隔着一层薄薄的眼皮能感受到外界的亮光,她翻了个身,侧过身去,睁开眼睛,却没有起床。
雨还在下,叮叮咚咚打在屋顶的瓦片上。
窗前有一窝新生的小燕子,一二三四五六七,一共有七只,它们趴在泥巴和甘草垒成的小窝里,窝底铺着一些细碎的从成年燕子身上脱落的绒毛,还有些垫着窝的干草,它们排成一排,张开嘴巴,叽叽喳喳叫成一片。
檀华出神地听着燕子的叫声。
徐微生走过来,他手里没捧拂尘,而是端着个木制托盘,上面有一只白瓷汤盅,好好盖着盖子,还有一只白色瓷碗,里面放着一个汤匙。
他在与床榻相距半尺的位置默默站定,看了一眼床上,便转开视线。
檀华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被子,这条薄被勾勒出她此时姿态的弧度,她撑着下巴,看着窗外。
那双漂亮的眼睛安静的时候会显得格外天真。
雨天没有太阳,宫室内是有些暗的,她喜欢听见雨声,喜欢潮湿中带着水汽的空气,所以窗子是开着的。
过了一会儿。
徐微生说:“彩诗姑娘炖了冰糖莲藕汤,公主要不要用一些。”
檀华从床上坐起来,她穿了一件白色寝衣,生绡制成的白色衣裳。
因是夏季穿的,衣服特别薄,薄却不太透,像一层乳白色的雾霭,柔软地缠着人的身体,贴合人的身体,触感像人的第二层肌肤一样舒适,但看起来却不是特别柔软,只是浅浅勾勒出几分人体的弧度。
少女的身姿像一株纤细优美的花卉,而又像是被深藏在云雾之中。
一头长发披在肩头,青丝如瀑,泛着丝绸一般的光泽。
檀华看了看对方手里的冰糖莲藕汤,点了点头,徐微生在床边的矮机上倒了一碗汤,递给檀华。
白色的,几乎透光的瓷碗,碗口圆圆,内种光润,犹如玉质,是上等的骨瓷,碗底有一块白色藕片,浮着半透明的冬瓜,汤水澄亮,表面浮着几粒红色枸杞。
檀华接过汤碗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一下徐微生的手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沾染了汤碗的温度,徐微生的手指比檀华的手指热一些,她碰到徐微生的手指,像碰到了一小块红红的,带着火光的炭火。
还来不及为此惊讶。
便见汤碗倾斜了一下,漂浮着红色枸杞的,澄亮的汤水猛地一倾,下一刻,有人力挽狂澜。
檀华的手和温热的骨瓷汤碗一起被徐微生捧住。
和徐微生不同,檀华的手是略微带着凉意的,像一块冰,或者是刚从井水里拿出来。
她的病由来已久,病气丝丝缕缕的缠在身体里,骨子里。
每一年,无论冬夏,手都是冷的。
徐微生低头,能看见她的手腕,细伶伶的一条,肌肤的颜色比她手中的骨瓷还要白,触感比象牙还要温润。
他捧着永寿公主的手连带着温热的汤碗,垂下头说:“还请公主恕罪。”
汤碗里冒出丝丝甜味,还有莲藕的清香。
已经到了莲藕收获的季节了吗?
“道长何罪之有?”檀华端过汤碗,徐微生手中一空,掌心还残留着不一样的温度,一只手是汤碗温热的温度,因为他的体温稍高,汤碗的温度并不明显。
而永寿公主一双手冰冰凉凉的触感很明显,好像长久都不会散去。
他垂下双手,心中若有所失。
檀华拨了拨手中的汤碗,莲藕清香的味道发散出来了,因为加了冰糖,甜丝丝的,枸杞颗粒饱满,是橘红色的,随着汤水浮动,像一尾尾灵活可爱的锦鲤。
搅乱这一碗水,她喝了一口。
彩诗的厨艺一直都是好的。
知道她不吃太甜的东西,里面放的冰糖并不多,因此也突出了莲藕的香味。
一碗汤,大多是食物本身的清香气息。
不知不觉喝掉了大半碗。
胃里暖洋洋的,整个人也暖起来了,她觉得自己的精神都更好一些了。
掀起被子,从床上坐起来。
下雨天没有太阳,天一整天都是阴阴的,檀华有种分不清早晚得混沌感。
她看道士,记得这人来的时候衣服有点湿润,那时候他的头发也是有一点潮湿的,现在看上去整个人都是干燥的。
因为他每次来都是穿一身蓝色道袍,他爱洁,衣服虽然是蓝色的,但总是纤尘不染。
干干净净。
让她觉得这个人是不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