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疑问声不大不小，却一下子就纠到了对方的错处。
这一声疑问把群情激愤的砸店的人群与围观群众都说得愣了，气氛微微凝滞，而为首的彪形大汉竟也愣住了。
半晌，彪形大汉回过神，迅速改口道：“不对，不对，我记错了，就是风热袭卫！”
“两个病名相近，我只是说岔了。”他咬牙道，“反倒是你，颠倒黑白，试图混淆我们视线，是何居心！”
说着，他往后甩了一眼，暗示意味极足。
经他提醒，他身后的男子立刻明白了，趁机加码：“对啊，不要转移视线！明明就是你家给药先出了错！我家老爷出现了中毒的迹象，你还想抵赖！？”
在药铺外的围观群众一听，登时十分诧异：“得是开错了什么药，竟还会中毒？”
“竟还有此事……”
“平日里看泰安药铺诊金低，我便常来看，居然出了这等事情？那我可不敢来看了……”
药铺出事可不是小事，轻则犯晕，重则可是要出人命的！
这年头日子也不算好过，若是此事确凿，谁还敢来泰安药铺治病呢？
学徒心中焦急，不由得去看宁听兰的神色。
纷纷扰扰尽数入耳，宁听兰面色不改，问道：“不知我可否上门为这位病家重新诊治？你说岔了风热袭卫与风热犯肺，说不定也混淆了中毒与寻常药症的呢？”
像这样偶尔的骚乱，以往并非没有，只是极少，毕竟李仪诊治十分用心，很少有诊治错误的情况。
唯几次出现，也是因为病家没有完全道出其余实情，或误吃了相冲的食物，才会出现病情加重的情况。
但那些都是货真价实的病家，由宁听兰重新诊治，解释一番，还了诊金，邻里之间并没有太大仇怨，还白得了几帖药，于是也就轻轻放下。
彪形大汉却并不接招，一抬头，道：“昨夜我家主人犯了急病，已请了平安家的郎中开药治好了，若非如此，我们今日来就不是砸店，而是来砸你了！”
宁听兰一听，便知对方不仅是要耍无赖到底，还要死无对证。
她端着笑，继续道：“既然已经治好，那么可否让我登门拜访，重新诊治？”
“待我诊完，先前为主人家诊治的郎中再诊一次，我们二人一同开药方，这样既保证了你们主人家的安全，也能知道究竟是我们开错了药方，还是你们主人家误吃了什么相冲的食物导致急病，可否？”
在大汉出言反驳前，她又补充道：“毕竟我们药铺开门，也是要讲究信誉与医术的，你们一是不分青红皂白砸了店，说我们开错了药，病人情况却并未告知，未免不公；二是，倘若有万分之一误诊的可能，却不让我弥补，我的心里也十分过意不去，在以外，诊错的病人我们都是要偿还诊金，重开药方的。”
宁听兰字字温和，不卑不亢，声音恰好能传到每一个人的耳里。
这是个很稳妥的法子，至少彪形大汉一行人暂时没有吭声。
马夫已经退到了外围，警惕有无人暴起，闻言赞道：“这姑娘小小年纪，说话很稳妥啊。”
马车里传来一声淡淡的男声：“以退为进罢了。”
表面上什么便宜都没占住，好像处于了弱势的地位，实则每一句都在暗示事有蹊跷，也摆出了以往的处理方式，为药铺正名。
不争执，说话有理有据，看似娇气天真，可但凡被她抓住了什么错处，便咬死不放，非要给个说法不可。
“一个孤女，”马夫看了看人群中的少女，又改口，“家中刚有人过世的小郎中，能这般直面这么多的闹事者，已是莫大的勇气了。”
马车稍静，接着，一根手指挑开帘子，游承往外扫了一眼，一眼就定格在了那名郎中身上。
粗布白衣，当真是守在孝期间的孤女。
天和年间，竟还有这般闹剧在他面前出现，若是在他手下有人这般闹事，已经军令处决了。
他只挑了一下，待马夫反应过来，又放下帘子，说：“看着点人。”
马夫闻言，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登时摩拳擦掌起来。
另一边，大汉支支吾吾着，宁听兰又很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可否？”
宁听兰看着大汉回头，和后面的人对了几个眼神。
这时，忽然有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挤进人堆里，挤到大汉身边，与他窃窃私语几句。
大汉听着听着，眼睛倏地亮了一下。
两人说完了话，他转头，装模做样地清了清咳嗽，故意大声道：“哼，方才我主人家传来口信，他病已经好了，大人不记小人过，便放过你们这铺子了，以后好好行医，莫作不端之事，是他对你们最后的忠告！”
宁听兰听着，眼神越听越冷。
看来今天这脏水，他们是非泼不可了。
普通的小事，她倒也能够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