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有一栋格格不入的烂尾楼。
烂尾的原因众说纷云,但无一例外都指向某种神秘因素:至今为止,试图开发这栋楼的人都没捞到好——轻的破产,重的丧命。
就这样闹腾多年,地产商们摄于它的凶名,纷纷放弃开发计划。
它被空置在闹市街头,带着未完工的水泥外墙,用空洞的窗户盯着过往行人。
*
12月,寒流并未影响市区的人流。
江萤下了公交,呼出一口白气,秀气的眉毛皱成一团。
她原本请了病假,却被领导一连串消息轰炸,催她回公司上班。
好不容易谈下的订单,客户却突然变卦,领导一口咬定是她的锅,勒令她立刻处理。
江萤内心苦笑,这事儿不是第一次了,无非是领导的亲信想窃取她的成果,又没能力搞定客户,只好回头让她收拾。
绿灯亮起,她闷头走上横道线,前方就是公司大楼。
这时周围起了一些骚动,陆续有人发出低喊。
江萤满脑子在想订单的事,只顾低头赶路,没留意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砰。有人狠狠撞到她身上。
江萤促不急防被撞得一歪,她恼怒地抬眼,却看到一张惊惶失措的脸。
撞她的是一个憔悴干瘦的女人,油腻的头发像蛛丝一样贴在脸上,眼球神经质的凸起,眼里全是血丝。
“嗬!嗬!……外面?这是外面吗,我逃出来了?”
她一把掐住江萤的胳膊,干瘦的手指像铁丝一样,掐得人皮肉生疼,“我真的逃出来了?哈,哈哈哈!”
江萤吓了一跳,想抽回胳膊,那女人却死死抓着她,神经质的指向江萤身后:“你看啊,只有我从那里出来了,其他人都……呃,啊啊啊——?!”
她盯着身后的方向,蓦然发出刺耳的尖叫,像是见到了什么要命的东西。
江萤顺着女人的视线望去——原来是那栋烂尾楼。
她每天上班都会经过的烂尾楼,楼前永远大门紧锁,破败萧条,与周边的热闹格格不入。
因为没通水电,哪怕外头阳光再好,窗户里也黑黢黢的。
可现在,在女人歇斯底里的叫声中,江萤却见到了诡异的一幕——烂尾楼里亮起了灯。
黑洞洞的窗户一扇接一扇亮起,每一扇后面都站满了人,用一张张麻木的脸孔对着自己。
江萤张口结舌:“这、这怎么回事?”
干瘦女人一对眼球几乎弹出眼眶,嗓子里嗬嗬有声:“原来……是这样啊,那我们算什么呢?呵、呵呵?!”
她又哭又笑,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软软的滑向地面。
女人松手的瞬间,那一排排亮起的窗户依次黯淡下去,恢复原本的破败的模样,仿佛刚才的光亮只是一场幻觉。
江萤却死死盯着最后一扇窗户,随着亮光熄灭,窗后的三张人脸也隐入黑暗。
她呆立在马路中央,耳边是此起彼伏的车喇叭声,大脑却一片空白,直到好心路人把她拉回路边。
“姑娘,你没事吧?”
喂——
没事吧——
“江萤!”
一声爆喝将她从恍惚中惊醒,抬起眼,秃头领导阴沉的大脸正杵在电脑上方。
“你在干嘛?订单出问题了你还好意思发呆!早上迟到那么久,公司花钱让你偷懒的吗?!”
领导的大嗓门充斥着格子间,同事们把头压的低低的,生怕被暴躁的领导迁怒。
江萤却垂下眼,盯着自己键盘上的手指,脑中全是烂尾楼熄灭前的那一幕。
在最后一扇窗熄灭前,她鬼使神差地看清了窗后的三张脸。
那是一家三口:姐姐江晚,姐夫秦路,还有他们的女儿甜甜。
也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
姐姐一家失踪半年了。
这半年里,江萤报过警、贴过寻人告示、上网发帖求助,能试的法子都试了,可那三人就像凭空蒸发一样,没留下半点痕迹。
除了江晚失踪前发来的一条彩信:
“我们搬新家啦,快来玩啊!”
一同发来的,还有一张无法下载的图片。
新家在哪儿?何时搬的?图片里是什么?江萤发出一连串询问,江晚却不再回复。
从那以后,江晚一家便消失了。监控最后拍到的,是一家三口搭乘地铁在市中心下车的画面。
市中心,烂尾楼也在市中心。
“砰”的一声,江萤的办公桌被人重重拍打:“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领导提高嗓门,有几滴口水溅到她的手背。
江萤终于有了反应,她迅速抽出纸巾擦拭,然后冷静地关电脑、收拾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