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进家的小崽子有名字了,叫郭怀德。他的夫子为他所取,也不知是叫他感念恩德,还是叫他怀有德性。不管是哪一个,都挺好。
而从此,郭怀德也开始了他的读书生涯。
郭进对他家的小崽子满怀期望,可惜不到半个月,他就认清了现实。他儿子真不是读书的料。据说一本《三字经》,他读了三天,就只会最前面的十句……再往后就是背了后面的,忘了前面的。
纪希看着他从第一天的欢喜,到后面每天的暴跳如雷,每天都看得不亦乐乎。
与之相反的是,在这半个月里,水琅和冯紫芃两人面上是一天比一天高兴。
直到十五天后的早晨,冯紫芃和水琅激动的从屋里出来,两人一人怀里抱着一个花盆,花盆里种的不是奇花异草,而是几株稻子。
这些稻子都已结穗,泛着金黄。
两个人都是一脸惊叹的看着怀里的稻谷,许久,水琅才轻道:“你看它的稻穗,有我两个手掌这么长,这些稻谷也比常见的要大的多。”
冯紫芃跟着道:“殿下,我这盆里只有一株稻秧,可它结了十八个稻穗。”
两人亲自种出来的稻,只觉得哪哪都不凡。事实上,它们确实不凡。
“殿下,咱们该回京了。”不管之前的事情结果如何,只要带着这两盆稻回京,那便是奇功一件。
水琅沉默了一下,随即点头:“你去城里一趟,明天我去扬州城,见一见林如海。”又抬头望向外面:“到时你留下,季姑娘这里,你一定要护好。”
冯紫芃放下花盆,起身行礼:“属下领命。只要属下还有一口气在,定护季姑娘安全。”能培育出如此高产的稻种,便是天下百姓的恩人,这样的人,值得他用性命去保护。
客人要离去,少不得要提前跟主人家道别。
两人之前摆明车马谈了条件,此时也不假客气。说是道别,不如说是将之后安排一一表述,免得再留下后患。
“我此番会带着两盆稻谷回京,到时定为姑娘请下功绩。”
“冯兄将继续留下,直到此季稻谷收获。期间若是有事,姑娘只管吩咐他去做。另巡盐御史林如海那里我亦打了招呼,他乃天子钦点,可直达天听,若有冯兄不殆之处,姑娘直管去寻他……”
又道:“至于姑娘家里,亦已派人前去,不日便将姑娘生母接出。到时会直接送往京中,待姑娘此地的事情结束,一齐到京中相聚。”
怕她多想,还特别解释道:“姑娘莫要多想,非是在下算计,实因不拘是姑苏还是扬州,都在甄家势力之下,之后一旦有消息传来,只怕姑娘照应不过来。”
他没解释前,纪希确实想着,他是要将姨娘抓在手里,要挟制她。解释之后,她便懂了。甄家的势力确实很强,而她在这里做的这一切,看似隐密,可人家真要查,一定能查到。
查到以后呢?她的事情已达天听,杀了她?不会。不管杀不杀她,有水琅在,这功劳别人就夺不去。但她若不死,要抢夺的法子却不少。比如,认她当义女,聘她为媳?
如此一来,她便跟甄家连到了一起。关系连了起来,利益自然也就连了起来。
至于她愿不愿意?这种问题根本不需要问过她。
女子在家从父,她的一切,都可以越过她,越过她的生母,直接由生父、兄长决定。他们决定的事,便是公认的事实。
她自己的意见,居然是顶顶不重要的。
可她会乖乖听话吗?必然不能够的。可姨娘是她的软肋,一旦季家知道她是谁,必定会控制住姨娘来要挟她。
这狗屁世道。
所以,水琅这事做的,肯定有他的私心,但她不得不感激。
将来事发,不管是反抗还是隐遁,都可以利索作为,毫无顾忌。
“以殿下的能力,想让甄家查不到我,想来不难。”
水琅:“季姑娘,你要明白。有一句话叫天高皇帝远,更别说我只是个没什么势力,差点死在这边的皇子。”
他想护,却也是真的护不住。他的势力不在这里,甚至于就算为她留的后手,也只有林如海一个。而林如海也不是他的人,他是皇帝的人,因为他在这里无人可用。
纪希略一想便懂了,知道他此时的窘境,自然不好再为难他。
“如此,麻烦殿下安置我姨娘。待这边事了,我便会去京城。”顿了下,又加了句:“我姨娘胆子小,若是有失礼的地方,还请殿下见谅。”
“应该的。”水琅哪能不答应。
第二天,水琅一早便离开了。他的人,除了冯紫芃,其他人全走了。他是个君子,从不轻易到她面前乱晃,与她保持着规矩的矩离。
这天,他却突然找上门来。
“季姑娘,林大人来人请托,想到这里来看一看这些良田。”主要是看这些稻子的情况。毕竟,那些数据太过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