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将一只蝼蚁砍成两半,看看是前一半能活下来,还是后一半能活下来。龙姑娘,若是当日东南西北帮不灭,你父亲也有机会承袭王位,你今日也该是个郡主了。你也会有想要的东西,即便那东西不一定是你眼下就十分需要的,可你也会想办法去寻,自己寻不到,就逼迫手下的人替你去寻。”
龙星漪听了这话,瞪大了眼睛,仿佛在思考该用什么样的话来反驳顾中则。
龙星漪的一双凤眼本就细长有势、神清气秀,此刻在昏暗的环境中,显得比平时更加高傲凌厉了。
龙星漪道:“不会的,我儿时在外祖家中长大,我外祖家在当地也很是富庶,可我从来不曾欺凌比我弱小的玩伴,也不曾薄待侍奉我的侍女。我想要的东西,若是外祖和父亲肯给我,那我自然是很开心的,若是他们不肯给我,那我也只会反思这东西究竟是不是我应该得的,若不是,那我便不再想了。”
顾中则道:“可也总有那些你想来想去,都觉得是自己应得的,但你父亲又不肯给你的东西,那你该怎么办?”
龙星漪轻声细语道:“我......我只有自己悄悄哭一回,然后就会把这事忘掉。”
龙星漪眼神中的傲气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羞涩与迷惘。
顾中则道:“你这么一说倒让我想起了梅行川。”
龙星漪道:“哦?”
顾中则道:“三四年前,我第一次见到梅行川,他也是有想要的东西,可他父亲却不愿将那东西给他。他也是左思右想,觉得自己应得,却又不敢忤逆父亲,只能一个人闷闷不乐。”
龙星漪道:“是什么东西,他家不是很富有么?”
顾中则道:“是他现在手中那把剑鞘上镶着孔雀翎的宝剑,那剑原是他父亲想要赠予他兄长的。论长幼,自然是他兄长该得,可论剑法,他那六个哥哥实际上都不如他。”
龙星漪道:“我看他的样子,以为他是个很豁达的人,不会为了这些小事烦心。”
顾中则道:“他自然不会像你小姑娘这样,找个地方偷偷地哭鼻子。可我遇见他的时候,他也是紧皱着眉头,双手扶着石桌,仿佛要把那石板都抠穿了。”
龙星漪道:“那他最后是怎么得到那把剑的?你肯定不会给他出什么好主意。”
顾中则道:“我教他赌。”
龙星漪惊讶道:“什么?”
顾中则道:“我本来想教他去抢的,可那毕竟是他的亲兄弟,所以只好教他去赌了。左右他父亲是不会松口将剑给他,不如干脆从他兄长那赢来。”
龙星漪道:“那他兄长也乐意?”
顾中则道:“只要赌注下得够大,品性再高洁的君子也会动心的。”
龙星漪道:“从那以后你们就成了好朋友?”
顾中则笑道:“不错,而且从那以后梅行川也总喜欢和我赌些东西,可气的是他还总能赢我,赢了我以后就吩咐我去替他跑腿办事,我真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龙姑娘,如果你早些认识我,说不定我也能教你些本事。”
龙星漪摇摇头,苦笑道:“我倒是庆幸自己没有早些遇见你。”
顾中则道:“龙姑娘你与梅行川都是君子,我嘛便是个小人,可不论是君子还是小人,咱们此生应该都用不上这连环骨,还是让上官铮入土为安吧。”
顾中则口中的入土为安,其实只是将地上的棺盖抬起,轻轻地盖在了棺椁之上,让上官铮继续沉睡在这皇陵之中。
龙星漪指了指第三只棺椁,道:“下一个开这只好不好?”
顾中则心中不禁感慨,这姑娘每一个选择都恰好合了自己的意,若是这一路上都能如此,那替她报仇倒也不算是件苦差事。
但顾中则还是装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道:“我瞧你并不急着找上官弗,而是急着让我把这些棺材都打开来给你欣赏。”
龙星漪道:“上官弗困在这里多年,要么就是已经躺在棺材里,要么就只能靠这棺材里的东西活着,你说是不是?”
顾中则道:“不错,我也正好奇,他若真的在这里住了几十年,每日要吃什么、喝什么,总不会是把棺材里尸身的肉割下来吃掉。”
说罢顾中则抬起了左数第三只棺椁的盖子。
顾中则的手虽然放在第三只棺椁上,可心里想的却始终是第六只棺椁。他怕那咚咚的响声再次响起,更怕龙星漪看破自己的担忧。因为他的心思一旦被看破,就再也无法掩饰下去,而他前半生行走江湖,靠的恰恰就是掩饰自己的情感。
第三只棺椁应声而开,龙星漪迫不及待地走上前去,盯着棺里的东西看。
顾中则将棺盖小心地支在一边,向棺内瞟了一眼,看见这里同样盛满了药水,而泡在药水之中的,同样也是一个面色苍白的人。
这次是一个女人。
龙星漪道:“她长得很漂亮。”
顾中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