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树精与王生融为一体。偌大的树枝,张扬的藤蔓撑着他的人皮。
“他中有我,我中有他!”薄薄的脸皮上浮现娇媚的神色,“小道姑,你怎么救他,怎么除我?”
于王府重遇郑瑶,她时时想,该怎么自保?
她杀不了对方,也要让对方杀不了她。
好在人类总是活在猜忌和愚蠢中。她设计赶出去陈秀莲,小道姑为了这个蠢妇,也只能离开,顾及不到自己。
现在她更是除不掉自己了!
“秀莲,我错了,救救我。”王生的感觉身体像泡发的面,不断的膨胀,在破裂的边缘。
“官人!”陈秀莲美目垂泪,泪眼朦胧,“你不要伤害我相公,要抓……就抓我吧。”
在旁的王老爷悲惧交加,一口老血吐出,陈秀才扶起亲家。王老爷抓住他的袖子:“陈老爷,陈秀才公,救救我大儿!我王家就他……”一根独苗了。
话没说完,晕死过去。
陈秀莲双膝跪地,悲凄问天:“我王家做了什么孽,薄待如斯。”
柳进催着郑瑶:“郑姑娘快点除妖,救大家啊。”
郑瑶道:“好!”双袖里的白绸一出,将妖怪困在里面。
桃夭丝毫不惧,仍旧叫嚣:“我死则他死,小道姑你真敢除我?”
郑瑶取出桃木剑,寒冰附凝,锁了与妖精相同的属性,正中她的丹田处。
寒光映照桃夭似男似女的面皮,一双漆黑的眼睛不可置信。震惊她真的杀了她(他),桃夭半点防御都没有。
桃木木屑和人皮被裹白绸里,郑瑶缩回,以清洁术洗净了绸带。
妖与人尸身却无法净化。
“相公!”陈秀莲爬到那推腐烂里,失声痛哭,“你还不知道,我有你的孩子了……相公。”
柳进和其他人都睁了眼,似乎还没回味过来。
“妖女终于死了。”他摩挲下巴,对于王生抛妻弃子的行为很看不上,所以一点也不心疼他没了,“不过,郑姑娘你写得志异文里,王生不是要回心脏,活了吗?”
王家没有赶陈秀莲出去,王生许是能活了。但这回休妻,没了痴心妇,结局也就产生了变化。
忽然陈秀莲起身,失去平素的礼仪,跑到郑瑶面前,质问道:“我是叫你来救我家相公的!你为什么害死了他?”
她脸色惨白,云鬓散乱,神情激动。
郑瑶欲解释的话咽了下去,陈秀莲现在的状态,自己讲了她也听不进去。
只能道:“人妖一体,杀妖也是杀人。无可奈何。你腹中孩儿还需要你。”希望孩子能让她振作起来。
今日太阳出来了,风很清,雪在消融。
郑瑶把金簪递还:“既是如此,我也不收了。”
就在这时,柳进急呼:“郑姑娘小心!”
面前的妇人手拿金簪向她刺去。郑瑶没想到她会恩将仇报,反应慢了一拍,眉心被划出一道又深又长的血痕。
金簪泣血,一滴,两滴,落在地上化成血花。
陈秀莲手一抖,簪子坠落,陷入痛苦和无奈的深渊:“我……不想,我不是想这样。”
她的痛苦和迷茫是古代贤妇固有的。
郑瑶前世问过一个男频写手:如果你穿回古代,变成女人。你会怎么办?
他说:我擦,地狱开局,什么王图霸业都与我无关了!好好活着都能难。我选择弃号重来。
但她前世是女人,今生也是女人。在古代做女人很难,也活下去了。
可她现在觉得,失去现代的记忆,才是真正的绝望。变成陈秀莲那种样子,她想想都绝望。
毕竟没有哪个男人会为出轨的老婆,忍受嘲讽磨难,咽下别人的痰,只为让老婆复活。
古代男人不会做,现代男人不会做。
为什么要写女人去做?
放在古代背景就合理了吗?
郑瑶想试试,能不能改变。
改变了,也没改变。
陈童生拉过妹妹,赔不是:“真人,我妹妹失心疯了。对不住,对不住……”
郑瑶眉心的血蜿蜒,流到眉眼,脸颊,视线里带着丝丝红。她捡起带血的簪子,在陈氏兄妹的惊恐中,折成两半。
“我答应你来时,就为除妖。妖除了,你总得给我酬金。”她神色很冷静,也很冷,“我不喜欢别人欠我的。”除非那个人对自己有价值。
陈秀莲于她没有任何价值,她初心只为救这个可怜的女人。
她救得了她的身,救不了她的心。
与别人而言,只是篇戒色劝告的志怪文,与陈秀莲而言,确确实实是一场从到尾的灾难。所以她怜惜她。
却是郑瑶错了。
事已至此,郑瑶离开了王府。
望着她离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