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献音低下头,看见一地凌乱的奏折。预感到了什么,蹲下身,捡起最上面一本。
谢家连同南部的赫善王谋反,已吞并了西南一片疆域。
几年前谋逆的蘅王已经被斩。
但这次赫善王的叛乱,已经谋划了很久,可能比蘅王那次还早。
算时间,刚好是成弗平定北疆回京遇袭的时候。
桩桩件件,一切都是密谋好的,矛头直指谢献音。
谢家只是个不起眼的家族,世代经商,家中很少人入朝为官,就算有,也是小官,怎么会一直知道圣上的事情?
而圣上身边,恰好有一个亲密的女官,姓谢。
谢献音看着条理清晰的奏折,说不出话。
上面所列理由,逻辑严密,她无可辩驳。
她哑然很久,笑了出来。
谢献音被打入牢狱。
在牢里待了几天,她又被带出来,关进了一座偏僻的宫殿。
和冷宫差不多吧。
她身为当事人,却很平静,到冷宫的第一天,摸着腐朽掉皮的墙壁说:“我不是妃嫔,却享受了妃嫔的待遇,是不是很幸运?”
宫女以为她疯了,诧异地看她,都离她远远的。
宫女们私下的议论都不避讳她。
谢献音听说了很多事情,譬如成弗又加封了哪位妃嫔,譬如太后叮嘱成弗忙碌之余,要记得给皇室添子嗣。
还有,她还听说,成弗这回剿灭赫善王的计划,似乎是从五年前就开始布网了。
这么早就开始了啊。
谢献音摸着小腹,坐在阳光倾洒的破败院子里,恍然一笑。
原来他后来和她亲近,都是试探。
怪不得她这么多年没怀孕呢,
她还以为是因为她小产后身体受损。毕竟那个男人身体一向很好。
原来,是他不让啊。
这样也好,反正她怕疼,原本因为心中有爱,她才愿意忍受疼痛迎接一个属于他们的小生命。
但现在,没有必要了。
谢献音等待着成弗给她的处罚,但一直没有,她也就一直待在这里。
谢献音听着宫女们议论收到家书,忽然有些遗憾,谢家旁枝不多,她没有亲近的兄弟姐妹,连家书都写不了。之前她身边有个和她要好的小宫女,后来也不知道被调到哪里去了。
她想不明白,谢家一向本分,大伯为什么要谋反呢?
谢献音没事就给自己找事做,她绣了很多香囊,把寓意吉祥的物品绣在上面,譬如松柏、青竹、梅花、红豆、比翼鸟。
时间就这样过去,一年后的一天,她坐在阳光下刺绣时,觉得胸口疼痛痒麻,咳了几声,看见手心有血。
她愣住了。
她还这么年轻。
可是,怎么就要死了呢。
谢献音不想死,她去跟看守她的宫女说,宫女也怕出人命担责任,跑出去托人传消息,找御医。
但宫女的传话也石沉大海。
没有人来看她。
谢献音很难过,但她想活下去。
她想要离开这里。
皇宫太可怕了,她要离开,活着离开这里,去外面看广阔的天地。
谢献音不再像之前一样,有饭吃就随便对付一口,她开始做刺绣,托人出去变卖,换回一些银钱疏通宫女太监,有了关系,她的生活条件好了很多。
她还托人买回了香膏,洗完头发,抹在发梢,浑身都是轻淡的茉莉香。
她没事的时候,就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她努力把自己的身体养好。
可有一天晚上,她洗漱完,准备上床睡觉时,门却从外面推开了。
她吓个半死,紧紧握住了枕头底下的剪子,准备和坏人同归于尽。
来的人,是成弗。
她愣住。
一年多没有见他,他似乎过得不太好,眼角眉梢比从前更凌厉冰冷,和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天子不一样,他依旧英俊,却变成了一个威严沧桑的帝王。
他喝了酒。
谢献音浑身发抖,握着剪子说,请圣上出去。
成弗看见了她手上的利器,却视若无睹,一步步朝她走近过来。
他在赌。
赌她舍不得对他动手。
帝王之谋,足可以谋取整个天下,要看透她此刻的色厉内荏,简直易如反掌。
谢献音手上的剪子果然拿不住,脱手掉落在地上。
成弗浑身酒气,将颤抖的她抱进怀里。
他说,阿音,我很想你。
她恍若未闻,冷冷地说,请圣上离开这里。
成弗离开她一些,大手握住她的下巴,盯着她,质问道:这么久没见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