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了吹,一丝暗弱的光在眼前亮起,随后她扯了扯那块被冻得发硬的布料,见难以拽出,便屈身用手将布料周边的沉雪拍散干净。
猝尔,她扫雪的手停下,随着火折一抖,光亮瞬间湮灭于黑暗,饶阿菩身形不稳跌坐在雪中,似喘不上气般大口呼吸,眼睛死死盯在地上那只不大,却早已僵硬的小手。
“阿菩?怎么了?”弋良闻声赶来,看向自己双手撑地缓缓站起来的阿菩。
“是人……”饶阿菩眼中滚烫,转身看向一周各处大大小小的雪包,拼命忍下泪,声线颤抖道;“这里的村民……都死了。”
*
五人各寻了把扫帚,将雪包上的雪依次扫开,共见尸体一百一十八个,死状惨烈,应多有挣扎,仅少数伤口一刀毙命。
魏明夷蹲在一旁,观其伤口,良久道;“是衙差的腰刀。”
“衙差?官府干的啊?”萧铎满脸震惊。
魏明夷摇头,“衙差多有训练,伤口不会如此杂乱无章。”
在旁边沉默不语的饶阿菩突然站出来,看向尸体,肯定道;“是虐杀。但行凶者,并不完全排除衙差。”
萧铎上下打量她一眼,反问,“为何?”
“村民死相均不瞑目,面露惊恐,身上伤口多见腰腹、肺脾胃肠等处,这些地方不足致命,但会大量出血、疼痛难耐,若救治及时,不一定会死。”
阿菩说完,弋良声音沙哑地问道:“你是说他们是血枯而亡。”
“不止,还有疼死、冻死、眼生生地看自己被耗死。”饶阿菩别开脸,有些不忍,但话却没停。
“正如魏大哥所言,衙差所致伤口,均为一刀毙命,但这里有人也伤口干净整齐,似训练有素的人下手。其次,这种虐杀的手段,部分衙差甚为熟悉。”
此话不假,魏明夷心知她的意思,一城之中自有官府衙门,其中不泛有审理用刑之人,像这种叫人疼的要死,却能让人不死的手法,这帮人再清楚不过了。
可这些虐杀的伤口比不上他们手段干脆,所以饶阿菩的意思是,行凶者身旁必有衙差跟随指导。
杀人指导,倒是可笑。
萧铎听罢,垂眸扫过四处可见的尸体,略有动容,他心下了然此事何人所为,但仍旧开口,“依饶娘子所言,这些村民是何人所杀。”
魏明夷起身,斜睨向他,不满中又透着一股警告的意味。
“冰天雪地,尸体僵硬,我学得不精,很难判断具体时间,但照冻伤程度和尸斑来看,大约在两日前后。”饶阿菩稍思,结合预知书,她亦然能判断是山匪所为,不过她该如何将此事告诉其他人呢。
她眼神一闪,瞥见魏明夷腰间别着的她的手帕,暗自想到,两日前后,均有雪下,上山路仅此一条,不过来时魏大哥检查过,不曾见过脚印,若说继续向上走,探查其脚印能否说得通?
不可不可,她如果判断死亡时间出错,山匪杀人原是在雪前杀人,又该如何是好。
况且雪夜上山,实为下下策。
饶阿菩唇咬的狠了些,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安全为重,随即转身遥望山脉,下定决心道;“此山……”
“有匪。”
她蓦地回头看向魏明夷,他冲她柔和一笑,接着对众人道;“今夜我们暂歇于此,弋良大牛去村外将马匹牵进来。萧铎。去,找些吃的。”
不知道是不是饶阿菩的错觉,她隐约觉着魏大哥对萧铎的语气重了许多,好像生气了一样。
不仅如此,反观萧铎,她还硬生生地受了他一个白眼。
什么鬼?饶阿菩对着萧铎背影,无语地呵了一声。
这面魏明夷分配好了任务,缓缓向她走来,温声道;“走吧,我们沿村落周边走走,看是否还有幸存者。”
阿菩点头,跟在他身边,心中感谢他无意间的解围,又好奇问道;“魏大哥怎么知道山中有匪的啊。”
魏明夷垂眼看她,似笑非笑,“阿菩怎么知道的,我就怎么知道的。”
这话中歧义重的让饶阿菩不得不多想,可她还没怔多久,便听他又说。
“今日多谢阿菩提点,我才能猜到山中有匪。”
听罢,阿菩心稍安,她随魏明夷在周边绕了许久,也不曾寻到幸存者。
两人冻得瑟缩,正要打道回府,这时,饶阿菩脚步却一顿,双手一抬,紧紧抓住魏明夷小臂,一脸慌张,害怕道;“魏大哥,你、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