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净虽然是个“老实人”,却深谙这个社会的生存之道。面对苏天谕这样的有钱人,要搞舆论攻势,必然是一击即中。
在她求助的自媒体推波助澜下,事情发酵速度呈指数性增长。等苏天谕和沐芝兰开始公关时,已经来不及了。
与此同时,她还求助了未成年保护组织的帮助,该组织这些年也在断断续续地帮助一些青少年解决心理问题,面对这么大的新闻,很欣然地插手,并且将之催化为社会新闻。
校园霸凌,在现代社会一直是个存在却难以解决的问题。如何定性未成年的欺凌,向来是有争议的。
但未成年保护组织对此发表看法:“我认为校园霸凌,并不是未成年的孩子之间打闹那么简单的事。”
“霸凌的学生,就如同□□组织的成员一样,在学校横行霸道,欺辱普通学生,甚至剥夺一些学生的体面与尊严,是当之无愧的恶。”
“在政府机构致力于扫黑除恶的当下,务必对校园霸凌一事引起重视,将其视为必要扫除的‘恶’。”
这个说法,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鸣。
再加上顾西洲积攒的证据充足,即使警察还没开始调查,广大群众已经将“苏南风”定性为‘恶’了。
“太妹”,“有权有势的人渣”,“浪费公共资源的渣滓”,“除了脸一无是处的臭虫”。
这一夜,顾西洲坐在病床上,翻看着网友们的“仗义执言”,以及她们对苏南风的评价,心理隐隐有些痛快。
她明白苏南风和她一样是个孩子,甚至看到网友谩骂苏南风,顾西洲也清晰地知道,这在某种意义上是另一种“暴力”。
苏南风的罪恶,应当依靠法律去裁决,而不是网络开庭,靠着公众舆论去压垮对方。
但家庭差距,社会背景如此悬殊之下,她们母女只有依靠民众之力,来确保自己能够获得公平。
这是社会机构的重大漏洞与法制的悲哀。
想到这里,顾西洲的眼神变得黯淡。
她抱着手机,忽而觉得心里有些不痛快起来。
0820察觉到她的情绪,沉默片刻开口:“你要明白,这个社会机制,从一开始就决定了,‘人人生而平等’这句话是个空谈的口号。”
顾西洲抱着手机,有些闷闷不乐:“但我还是想尽量公平。”
“而且我在想,要是有和我一样受到欺负的孩子,但成绩没有那么优秀,性格没有那么勇敢,也不见义勇为,因为各种理由被霸凌,那么大家还会像帮助我那样帮助她们吗?”
“会这么挺身而出吗?”
少年人的想法,总是这么理想而天真,对一切自由与公平充满了向往。
她们明明很难改变什么,却总是满腔热血地想去创造新的世界。
0820思索了片刻,才开口道:“这很难,人心是极易被操控,但又经常失控的暴虐之物。”
“与其依托人性的真善美,不如从法律法条上做出改变,实施有效的条文,来治理世界。”
“只有拥有权力,才能帮助更多的人。”
顾西洲抱着手机,在黑暗中沉思片刻,好半晌才说:“我以后,要学法,成为一个厉害的大法官……”
“去帮助许许多多需要帮助的人。”
0820微怔,好半晌才说道:“那你可要好好努力了。”
“而且成为大法官,可不是有个好脑袋才行的,一个强壮到能帮你避开所有风险的身体,也很重要。”
顾西洲顿了顿,不满地嘟囔:“我妈说以后会给我多点零花钱,多喝牛奶多吃肉,我就能长高了。”
“而且她还会给去拳击馆报名,学自由搏击和格斗,这样以后就没人可以欺负我……”
0820点点头,敷衍地回答:“是是是……你妈对你最好……”
“但现在凌晨一点半,你再不睡的话,就你这个个子以后是别想长高了!”
顾西洲一听,连忙将手机关掉,一把扯过被子盖在头上,乖乖说:“就睡了,就睡了……”
0820轻笑了一声,没一会很快就听到了少女沉稳的呼吸声。
病房里一下变得安静,只剩下空调机呼呼运作的声响。夏夜的蝉鸣从窗外飘进来,知知知地叫个不停……
顾西洲进入梦乡,0820感受着她的脑电波跳动,将自己的意识抽离,回到了另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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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世界,此刻同样是深夜,0820——也就是顾西洲,从灌满营养液的休眠舱中睁开了眼。
她仰头,透过浅绿色的营养液,目光穿过透明的玻璃舱壁,望向点缀着漆黑夜灯的天花板,意识恍惚。
察觉到她的意识回拢,守在仪器前的,身穿白大褂的研究员林时立马开启休眠仓,拔出脑部的意识联结机器,大步朝顾西洲走去:“boss……”
顾西洲两手搭在休眠仓边缘,费力地站了起来。浅绿色的液体从她漆黑的发丝滑下,流过她苍白的面颊,顺着她单薄羸弱的身躯,滴落回舱中。
林时见状连忙拿起一旁的浴巾搭在顾西洲单薄的肩膀上,万分庆幸:“你终于醒了。”
昏暗的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