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永邦在灵堂哭了半宿,江书棠劝了半天也不管用。
陈婉茵和叶琴敞开心扉谈完,心平气和地和解之后,这才两人结伴进了灵堂。
见了愁眉不展的江书棠,问清楚了缘由,两人又是相劝又是哄骗,这才将江永邦带去了休息。
江永邦此人并不坏,对于自己的亲弟弟也是显而易见的疼爱,分家产的时候也老老实实只分走了自己本分的部分。
只是后来拜师学武,没什么头脑又不做什么营生,才挥霍的快了一些,时时要找自己做生意很有头脑的弟弟打点秋风。
今日本是千里迢迢从老家赶来借钱,此番却成了奔丧。少了个源源不断的金主,任谁心中都会增添几分苦楚。
七日之后,江父下葬。
江府除了一座空宅并千百坛被定为“毒酒”的陈酒,其余已经一无所有。名下的铺子、田庄皆被查封,什么时候归还还得看提督的脸色。
相对体面的随葬品、吹拉弹唱的丧乐班、齐衰服、开宴办酒样样都要钱。
入棺哭丧当日,江书棠和陈女士都哭的喘不上气。
这债太大了,还不上,真的还不上。
眼下正是为难的时候,本打算离开的叶琴最终还是放下了上京十万火急的生意,一直帮着江书棠他们打点后事,连逝者入墓的丧礼丧服都是由她准备的。
而所有的体力活都是江永邦一人包办的,也算是人尽其用了。
期间江书棠夸赞了几句“大伯父身手不凡”,便让江永邦整个人飘飘然。唯独叶琴似笑非笑地与江书棠对视了几眼,默而不语。
直到江怀政真正入了土,建好坟,在几人回去的路上,叶琴才和江书棠等人提了告辞。
江书棠见了她每日收受上京的急信,知道她京城的布匹生意有了眉目,现在立马就要北上。当下与母亲商议,决定一同将她送至渡口。
十里长亭,北风呼啸,叶琴头上的珠钗响声不断,她不耐烦地轻拨了几下,伴随着船夫的催促吆喝声,先安顿了两个子女,这才逐渐转身往船舱走。
“夫人您快着点吧,这天气瞧着不太好,再等下去天再寒些,到了傍晚,水就冻上了,到时候水路不通影响了您的生意可怎么是好。”这船夫本是渔夫,常年在外打渔,见惯了不少异常天气,此番略瞧这乌云密目,十分有见地地提醒着。
他是叶琴本家人,盖因商贾并无舶运之权,大多数行商之人皆会雇佣一两名渔夫,请他们的渔船捎带自己一程。
这船夫便是已经与叶琴合作许久了。
叶琴此番是沿海而行,一路北上。长江以北的水路多数都被冰霜冻上,她只得绕道而行,到了沧州附近,再转到陆路,回到京城。
虽折磨了些许,但时间上倒是比全程陆路宽泛了许多。陈婉茵有些惭愧,要不是为了帮他们一家,她何至于如此颠簸。长期水路可不好走。
她没法多做表示,只得心诚又郑重地道一声谢:“叶琴,这段时日多亏了你,路上保重。”
“姨母,一路平安,我和母亲都会想你的。”江书棠也情真意切地朝叶琴挥了挥手。
叶琴面上不显,只微表情能看得出有几分愉悦,只是嘴上依旧厉害,将将登船之时,她看向尚在挥手道别的陈婉茵:“先说好,办丧礼的这笔钱算我借你们的。之后并着那先前的三百两,我闲下来一并找你们讨还。还有先前说的合作的事情,我同意了,等我从京城回来,再找你们详谈。”
几人相视一笑,最后在轻翻的水波中离别。
在原主视角里最难缠的是江家二房,如今他们真正的领袖人物却已经被江书棠母女轻松绑架,上了他们的破三轮。现在三轮车发车,江书棠有信心,未来她们可以开创属于她们自己的商业帝国,将这三轮车变成超跑。
送走叶琴之后,江永邦才扭扭捏捏地找过来,支支吾吾地表示也要回赤岸了。
说起江永邦,此人也算是奇才。风风光光、奢侈浪费地坐着宝台高架来,却打算灰头土脸地走路回去。——那几个车夫早被他解了聘,盖因支付不起人工费用,索性打算干脆吃点苦,多走些时日。
江书棠不由得有些好笑。“大伯父,这天寒地冻的,您平时养尊处优惯了,若是要亲自走回去,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江永邦双眼一瞪:“你这姑娘!这是笑话你伯父呢?你伯父小的时候也不是没吃过苦!”
江书棠暗忖,此人倒不是完全没救,只是要改变他的职业规划,倒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且心智的磨炼极其重要,如果他真的一心武学,渴望学些新本领,倒不妨劝他去军营试试,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吃得起这个苦了。
陈婉茵到底是有些同情他的难处,外加他毕竟在丧事上帮助良多,虽然自家都是末路穷途,却还是扣扣减减从自家腰包拿了三两碎银,想要递给江永邦。
被江书棠轻轻按下,拿回了其中一两,又将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