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瑶失望道:“意思不是表哥叫你来的,只是路上碰巧得见,伸个援手?”
她态度显而易见的失望,又兼失落,叫鉴安一个白眼,低头使劲磨墨,才忍下嘲讽她的冲动。
“如果是这样,那我……”她犹豫着,方方梳沐,还带着水汽的头发被她卷在指尖卷成一绺,“那我还是想回岩都郡。”
她迟疑着,不知道现在说出这话合适与否,毕竟人家给了她那样的优待。
“虽说不是姑娘想要的人,但若只是想前往丹州,捎带一程于我不过是顺便之事。之前买下姑娘也不过无奈之举。”他留心到她神色异样,微笑问,“姑娘是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余瑶摇头:“难言之隐算不上,只是……”她嘀咕,“如果表哥在我和你前往丹州之时,先来这边,寻不到我,势必着急,倘若他无头苍蝇,忙慌寻找起来,竹篮打水,可怎么是好?”
就说不如在岩都郡,方便找寻。
孟九徵道:“不妨,一路行去,我让人给官衙打声招呼便是。自南郡丹州,到岩都一路,为求便捷裴参军定与我等走一条官道,届时若能与他相遇自是最好,便是错过,也不愁他听不到消息。如此,可行?”
解释后他温声再问。
原本都打算赔礼道歉,让他放她回岩都郡的余瑶再次诧然,打量孟九徵好几眼,才想起去打听这名义上已经买了她身家性命的人物是谁。
官衙也是他想打招呼便能打的,抄家之族的女眷也是他说买就买、说帮就帮的,莫不是跟她,不,是跟表哥一样的官宦子弟?
她谦声:“敢问公子名姓?”
孟九徵:“姓孟,名九徵。”
却未说官职。
余瑶在脑海里搜罗一圈,发现凭自己的交友广度,他根本不在她的认识范围之内,想要追问又怕他不愿答,只好诚恳:“公子真的……能送到吗?”
事到如今,也只能相信他的言辞了。
孟九徵含笑。就是能的意思。
余瑶敛容:“那我没问题了,公子有什么是想问我的吗?”
她当然不信这个素未谋面的人会这么善心大发,就连带她出火坑、让她见表哥都算作小事。沦落之后她根本不奢望顺风顺水,吃点苦头早在她可接受范围之内,只要最后能见表哥,再多的苦与痛又算得了什么。
他势必有什么目的、图谋在她身上,是什么?他真实身份如何?官阶如何?比表哥裴彦昭如何?比参军一职还大吗?那她落他手里就没有反抗的能耐了,但若比裴彦昭还小,那有表哥在,他就不能过分动她。
经此一想,余瑶气势鼓壮起来,坐直身子看着孟九徵。
孟九徵道:“姑娘名姓?哪里人氏?父母是谁?又在何处?”
好么,说让问就毫不客气查问她是不是他想帮的那个人来了。
余瑶痛快道:“姓余,单名一字‘瑶’。天府郡人,父余练,前不久被朝廷杀头死了,尸骨估计还没收。母柳华娘,在你来前被一贵人买走做妾,现下不知道往哪里去了。”
她快速说着,心中无喜无悲,颠簸一路肚皮饿将起来,开始搜寻这屋里的茶水。
孟九徵扣桌,再问:“你父早年曾任江南巡抚,监南郡十六州,居于陵江。你母则是他当年新娶的续弦,隔年生下了你,可是?”
一无所获,只有孟九徵桌上才有茶水。余瑶收回视线,看孟九徵一眼意外点头:“公子知道得挺清楚的。”
如果不是他提起,她都要忘了自家老爹还有那样风光的过去。
她道:“当了两年就从那个位置撤换下,到了天府郡,我是在天府郡长大的,所以说是天府人士。”
孟九徵轻轻颔首:“你父亲因何被判斩首姑娘可知道?”
这是一个对常人来说稍有些禁忌的话题,尤其她还是直接相关者,孟九徵不由自主放轻了声音。
余瑶自若,回道:“自然知晓,说是父亲掺和进了早年某位王爷的逆乱之事,虽说作用不知大小,举止不明有意无心,但酒色误人,父亲醉后一话说错,就落得那样了,还牵连我与母亲充没官府。”
她竹筒倒豆一般说得痛快,表情自若,不见为难,倒好像事不关己,如在说旁人之事一般。
鉴安看了余瑶一眼。
孟九徵道:“姑娘既是被充没官府,如何又到了这岩都郡?”
罪臣子女,官衙应是没那个闲心让人特意将她带到别处售卖才是。
余瑶一迟疑,含糊道:“惹了人。”
“谁?”
鉴安立刻警醒,说到砍头杀人这姑娘都面不改色,眼下惹到一个人,她却支吾含糊起来。
“一个小人。”余瑶也意识到自己露了怯,回心一想觉得实在没有必要,怕什么,遂再度理直气壮,甚至深恶痛绝起来,“我家一个邻舍,见我落魄了想占我便宜,还骂我,被我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