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讨厌他。”
“我也是。”
“妈妈走了没多久爸爸就把他带了回来,我觉得爸爸没有把妈妈放在心上。”
“我很感激那时候夫人对我的照顾,听说‘父亲’和夫人其实很恩爱,我认为他把我带回家其实是一种移情。”
“妈妈最爱的人是我。如果爸爸和妈妈恩爱有加,那外面为什么还会有个他?”
“这不是我的错。”
“听说他妈妈不喜欢他,把他生下来只是为了……”
“……我自己并没有这么想。我跟着父亲来到这里并没有什么不好的企图。”
“是吗?我家有钱、有权,生活条件富足,比起你和你妈妈原来生活的地方不是好上太多吗?你不羡慕是不可能的。我记得爸爸曾经说过,他原本是不想带你回来的,是你自己提了要求。”
“……如果我说当时我是想照顾你,你肯定会说我在撒谎,好吧,那我就说实话,我不想再过之前的生活确实是我来到这里的原因。”
“哈!你承认了。”
“原因之一。”
“之后我们就生活在了一起,学校也在爸爸的安排下上了同一所学校。”
“基本同吃同住,但你也应该发现了,她当时对我有意见,经常看我不顺眼。在我还没准备好时就先让司机开车离开、学校里碰见当不认识、否认她同学朋友眼里我们兄妹的关系,甚至说我坏话这种事她都做过。”
“有问题吗?再来一次我也还会这么做。”
“考虑到当时我们的年纪,现在对这些确实没什么好计较的。”
“……掐头去尾,光说我对你做了什么,难道课间在我本子上乱画、骗我说要找家长害我白站半小时、还找小混混吓唬我的不是你?”
“我不在你本子上乱画怎么盖掉你写在上面的骂老师的句子?我不骗你、把你支出去,怎么跟老师解释把事情摆平?至于小混混……在医生面前我就不揭你的短了。”
“跟谁稀罕似的,不就是进了酒吧吗。”
“十三四岁进酒吧你很可以。”
“……啧。”
“说这些没有意思,医生,先给她处理一下吧,她掉下去时把手刮到了。”
不用他提醒你也已经在这么做。
作为新上任不久的家庭医生,凌晨三点这对兄妹会狼狈地过来处理伤口,你其实挺意外。
哥哥的状况要比妹妹的好得多,除了全身都湿透了以外,他身上并没有什么可见的伤痕。
但妹妹,从肘部到手腕有一条狰狞鲜红的擦伤。
你遵循前任家庭医生的提点,很明智地保持着沉默,并没有探究这对兄妹在来前发生了什么,消毒水的气味在客厅无声蔓延。
安静的处理过程中,妹妹忽然张口说起她和哥哥的旧事,哥哥也奉陪到底与她一问一答。
你暗感惊诧,但也无从打断,只能一边进行着手上动作,一边左耳进右耳出。
雇主兼患者的表达欲是需要被满足的,你想。
他们很可能在来前就起了争执,现在说不定只是……不,打住。
你安静地垂眼处理着女孩手上的刮痕。
男人说道:“我们来之前正在吵架,她突然掉进河里去了,擦到了岸上的石头。”
他很显然对人的表情变化有着非同一般的感知力,察觉到你的揣测,自顾自出声。
妹妹嗤笑,别过头,身上搭着哥哥的西装。
你微笑点头表示了解,说道:“那边桌子上有纸,可以擦擦。”
不管怎样他们身上的水总是要处理的,不然这双双掉进河的兄妹第二天都会感冒。
你瞥瞥妹妹身上的干西装,包扎完毕,形式上问一句:“要在我这里洗个澡吗?”
“不了。”两兄妹异口同声。
“那就回家洗吧,注意保暖,不要感冒,伤口不要碰水。”
走出医生家,妹妹忽然站住了,说道:“你竟然说我是不小心掉下去的。”
哥哥:……
他表情冷淡:“有什么不好吗?”
“要是医生机灵一点、我狠一点,我可以说你故意杀人,我会报警。”
“……”
他终于正眼看她,语气平静,带着点讽刺:“杀了人再自己跳下去自杀?行,你报吧,我不拦。”
他比她更快一步坐上车去,发动引擎。妹妹披着外套,在外站着,身形溶进冷冷的夜色里。
车灯亮。
“不坐?”男人的声音从车内传来,有些不耐。
“坐。”她说,扬起下巴开了车门,“周弥若你欠我的。”
他一脚油门开出去,后视镜里见她并没有坐稳,嘴角扬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我从来就没有欠你什么,周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