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许多话要说,但最终只道:“你帮了我们,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
大山看了铃兰一眼,垂着脑袋,声音很闷:“对不起,我今天……不应该对你出手。”
接收到他人的感谢时,作为一个慷慨的人,需要表示这是举手之劳,让他人不用放在心上。如果接受到的是他人的道歉,更应该展示自己的大度和度量。
但良好的社交礼仪并不适用现在这个村庄,铃兰也不想原谅大山,决定今天破此一例,不搭理他们。
她轻哼一声,说:“你们快告诉我关于张屠户的一切。”
听见这个名字,青姐的脸色又白了一分。
她站起来,冲到门口,把门掩上,又搬来一根粗硕的木头顶着门。
做完这一切,她略略松口气,然后才看向铃兰,说道:“我们不知道。”
铃兰不信,立即冲到门口威胁:“你们骗我,我就去找张屠户。”
大山激动起来,冲过来按住她的肩膀,说:“不许你去找张屠户!”
他力气很大。
铃兰很疼,简直快气死了
要不是神谕之书里面说不可以对苗儿村的村民使用暴力,她真是恨不得给他下点毒!
她只能奋力挣扎起来:“你放开!不然我叫了!”
意识到自己的冒犯,大山悻悻收回手。
没等他说什么,吱呀一声,小萍奶奶房门口大开。
房间里面那个有着牛皮牛头的老人拄着拐杖,一步并作两步冲出来。虽然踉跄,但没摔倒。
她拿起拐杖就往大山的背上抡:“你个棒槌,我打死你我!谁让你这么对待恩人!”
“我是这么教你待客的?”
“你快把列祖列宗的脸都丢尽了!”
“丢人玩意儿!”
大山力气虽大,但面对他的老母亲,一下手也不敢还,只能沉默地挨打。
别看这老太太一副气息奄奄的模样,打起人来可有力气了,一点不见人老力衰。
“啪啪”的声音一直响起,铃兰也不去阻拦。
那老太太似乎是打累了,停下休息一会儿。
她顶着那张可怕的牛脸对铃兰说道:“真是谢谢你了,闺女。”
“大山他们不知道张屠户的事情,我知道,我和你说,也算我我活着还有点用。”
铃兰满意了,乐意向这位老太太展示自己的大度:“举手之劳,你快说吧。”
老太太却似乎犯了难,她盯着她看好几眼,犹豫着问:“你要想清楚,一旦接触到祂的事情,你多听一耳朵,多看一眼,都会被异化,被污染的!可要想清楚!”
都到这个地步了,没有退却的道理。
正确的信息就在眼前,畏怯困难而不敢揭开真相,就只能被永远欺骗。
铃兰坚持道:“你说吧。”
老太太深深叹了口气,一双浑浊的牛眼里似乎有泪水流过,铃兰看不明白,只等着她的话。
“大山,阿青,你们带着小萍回屋去。”老太太说,“你们不要听。”
大山一副不赞同的模样,但看一眼老太太严厉的牛眼,最终什么话也不敢说,拉着老婆孩子回屋去了。
院子里,只剩下铃兰和老太太两人。
老太太拄着拐杖走了几步,走台阶上坐下。
铃兰刚想走过去,老太太却用拐杖指着她:“不要过来,能听清就好,靠太近,你会变得……像我一样。”
铃兰只好在原地站定。
老太太说:“事情有点远,从哪里说起呢……”
她沉吟片刻,似是在回忆,随后把当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来。
事情大概发生在三十年前。那时候的苗儿村宁静祥和,敦亲睦邻。
他们顺应四时,春耕夏种,秋收冬藏,自给自足,日子也算美满。
那时候,张屠户还是苗儿村的张屠户,他不过十来岁,是个半大的小子,跟着他的父亲一起在村子里养牛宰鸡,赚个营生。
后来有一天,不知道从哪儿来了一头牛,还会说话。
牛说它叫日及牛,吃了草,就会长肉。今天割一斤,明天长回来一斤,如此生生不息,绵绵不绝。
张屠户的父亲如获至宝,按着日及牛说的,拿刀割了它的肉,静待第二日,那割掉的肉果然长出来了!
日及牛挨了一刀,却完好无损,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矿。
苗儿村的村民本来看天吃饭,一年辛苦到头,最多也就两季的丰收。想吃点荤的,还得苦苦挨着,忍着馋。有了日及牛,牛肉变得易得起来,村民的饮食水平高涨。
张屠户他父亲就这样割啊割,村民们吃啊吃,也没吃出什么毛病来。日子久了,他们渐渐也就接受了这个古怪的牛,觉得它是上天派来救苦救难的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