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故。
因见她一个小娘子带个婢子,就有几个牙人跟上来,边随着她们的脚步,边从旁说到:“小娘子买马还是买青骡?何妨请了我去,我们会相看,与商贩也熟,相帮小娘子谈个好价钱。”
顾观月不忙着应他们,只说:“先看看,今日未必下定。”说得两三个牙人都悻悻而去,只一个还不远不近跟着她。
她原想着能听听别人如何谈价,不料这时的人也非常精明,很懂得避讳,马商出价时只肯在袖中,两个人比划,外人一概听不到价格,倒是听了一耳朵夸耀马匹的话,知道了除了看是否膘肥体壮,还要看牙口、看蹄子,还得注意脾性。
一时间有些无措,那跟着她的牙人就凑上前来,又劝道:“小娘子,看了这一圈,可看得了?若有相中的,小的帮你谈。”
到底是要花一两百贯的钱,她不敢轻信外人,摇了摇头,想起那日袁澄留给孔胜的话,便带着时鸣到维扬书坊来。
袁澄正在书坊内选雕版,听平安上来报:“大郎,顾娘子来了。”他扔下手中板子,三步并作两步,驱到楼梯口,正见顾观月走上来。
她许是听到了脚步声,微微仰起头,冲他一笑。袁澄看着她两靥生红,嘴角也忍不住含了笑意,向下跨两步,堪堪停住,轻问:“你来了?”顾观月微微嗔他一眼,不答他这傻话。他也并不用答,反身让她上楼。
他走在前面,顾观月错后两步走在下手,觑着她牙白的衣角,他便心生欢喜。
小厮平安悄悄对孙掌柜道:“大郎今日笑得傻气。”孙掌柜会心一笑,也悄悄地:“那得看跟谁。”时鸣在身后转着眼睛听他两个嘀咕。
忽听他又吩咐:“平安去外面,叫些点心和热饮来,多叫几样。”
两人落座,袁澄只当她专来找他的,心中不住雀跃,却听她道:“扰了袁郎君,因要买马,又不知行情,想来想去只得来问你。”
他一颗心向下沉了几分,忽又想:“她来找我,可见是最信我,她怎不去找李家呢。”又高兴起来。
顾观月的确可请教李修或李蔚,她是有意找他。两人那日在花满蹊一番拉扯,她的心悬在空中,袁澄是否对她有意?是百年之合的好意还是露水姻缘的歹意?这样一个美男子,她就算是馋他身子(嘘~),也不为过吧?总得先弄清他的意思。
这会儿看袁澄笑容明亮,像初春的梨花那般干净,满眼里都是她,她便有些明了,低头掩了嘴角的笑意。
两个痴儿,你猜着我,我猜着你,只觉得这屋里空气都稠得腻人。
袁澄不知她心中所想,见她言辞间又客气起来,喉结微动,带着小意答她:“你来找我,我很开心。”又怕孟浪了,清清嗓子补充道,“算是找对人了。我因经常跑马、打球,家里养着好几匹马,对这个极懂的。”
说完了,又担心她觉得自己玩物丧志,还说:“我学东西快,并没有在这上头费很多工夫。”一两句话之间,也不知他心思转了几转。都道他是个极洒脱的人,也无人看到他动了情,是这样地瞻前顾后。
顾观月就问他:“那,你与我同去选马?还是找你相熟的牙人,我通不懂,都听你的吧。”
袁澄忙笑道:“是,好。呃,等下让平安去找牙人即可,说了你的要求,不到傍晚,定寻一匹相合的马来。你是买来拉车?”
顾观月将要求说了,袁澄都记下,等平安买点心饮子回来,便嘱咐他:“你去骡马市上,找我们常用的牙人,跟他说我这里要一匹拉车的马,要四岁的波斯马,脾性温顺的,跟他说是女眷用。其他的都请他掂对。”
顾观月忙加一句:“要两百贯以内。”
平安看一眼袁澄,见他使眼色,就知道价钱不用听顾娘子的,脚步轻松下楼了,到了楼下看到孙掌柜,还说一声:“孙叔,大郎果真开桃花了,开得老大。”
顾观月和袁澄两人坐在楼上慢饮,一递一递说着话,她反又不着急了。若他有心,再多看两日就知道了,两人这会子又不能成亲,还急得什么。
袁澄见她只喝茶,不肯多说话,便递面果给她:“你尝尝,喜欢哪个味道。”顾观月伸出手去,掌心向上,示意他放进来,他手上微滞,心跳得怦怦地,慢慢将手靠近,放开那面果,指尖从她掌心一触即收,听顾观月道:“我都喜欢。”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袁澄状若无意,问到:“你平日除了花圃的生意,还做些什么?”
顾观月敛了神思,笑着回他:“无非看书、写字,也跟着阿娘做些绣活。”
袁澄又问:“爱看什么书?”一停一停,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
过了半个时辰,平安满头是汗跑回来,泄气道:“大郎,今儿没有波斯马,小的和牙人问了一圈,最早的也得过三天。”
顾观月有些失望,看着他噘嘴道:“正是生辰那天,我答应了人要同做生日,出不得门了。”也不知对着他,怎么就心生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