垫凳脚的手帕还遗忘在已变作暗红的血渍上,只剩朝上一角勉强能看出原本的浅黄色。
飞坦突然觉得坐着的椅子倾斜得极不舒服,站起来又走近了洛可可的身边。黑色的影子掉落在她的脸上,勾勒出耳鼻眉眼的轮廓,让沉睡的人变得更像一幅画或是一具标本——
在经过无数次’加工’后,仅属于创作者的艺术品……
洛可可是在自己的惨叫声中醒来的。
她下意识地张了张嘴,才发现那是从其他地方发出的声音,不禁怔怔地扭头看向身后的墙壁,正好对上狰狞的指甲特写。
“……恶趣味。”
“是吗?”飞坦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你又不是第一天刚知道。”
“别说得我好像很了解一样。”洛可可叹息着坐起身,和飞坦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了几十厘米。
“感觉怎么样?”
“不太好。总觉得这手不像自己的。”
“恢复期的肢体识别差异。很常见,用不着担心。”
“飞坦……”
“怎么?”
“我们这样对话……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洛可可摸了摸食指上新长出来的指甲,表面还有点软塌塌的,“几乎要不记得自己被你甩了呢。”
“什么意思?”飞坦也蹲下来,平视着洛可可,“我没有放手。”
“也许你抓得和以前一样紧。可是,我喜欢上你了。”她一边说一边笑着摇头,“是喜欢上了你。不是喜欢’上’你。飞坦,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继续说下去。”
“你把我从旁观者拖到了现实里,从某个时候起,对我来说就变得和别人不一样了。但是,我没有办法不去看、不去听发生在周围的事。而你让我看到、听到的那些……我原以为你不是…你不会……”
“不是?不会?”飞坦想到了什么,冷飕飕的睨了她一眼,“你在拿谁和我做比较?”
“某个我差点喜欢上的人。”
“那个在你身上留下念针的家伙?”
“但我现在怕他怕得要命。”洛可可又舒展了下手掌,握成拳再慢慢松开,“喜欢的反面居然不是讨厌而是害怕……真丢人,都怪我太弱了呢。”
“你也怕我?”
“……开始害怕了。”
四十八小时里发生的转变太多,这些话会造成什么后果,洛可可已经顾不上去在乎了。过去错失了好几次机会,今天说不定就是两个人之间最后一次心平气和的交谈,她只想明明白白地告诉飞坦自己的感受。
而她自以为是的原谅,自作多情的憧憬,简直错得一塌糊涂。
“就因为我同意用你做交换?”
“这只是契机。飞坦,普通人的喜欢……不仅仅是索取,还会为对方考虑,不会做出伤害对方的事。”
“你不愿意去?”
“我不愿意被你…们像件东西一样拿来利用。而你永远不会……像我喜欢你那样来喜欢我。”
飞坦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眼神灼灼像是要凿进骨头里,“无论你在想什么都没用,要怎么样由我决定。”
“你看,就是这个样子。”洛可可有些夸张地叹了口气,“我们的想法差异太大,不合适在一起呢。”
“我说过了,我没有放手。”
“可是,我做不到什么也不想地继续握住你的手了。”
就在她说完的同时,左手上传来一阵剧痛。飞坦看不出情绪的勾了勾嘴角,“但我握住了。”
“能放开吗?”
“不能。”
近在咫尺的脸又压近了一点。飞坦箍住洛可可的头,用舌尖舔上了她的唇,可厮磨了许久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往后略略撤开,看清了后者咬着牙关的抗拒。
“库洛洛的交易什么时候进行?”洛可可避开眼神交集,无动于衷的样子和昨天判若两人,“飞坦,在那之前给我留点治愈能力吧。每一次……你知道我会流多少血吗?”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就脱口而出了这种必定会惹怒飞坦的话,是看他冷静的样子不忿?还是要彻底斩断连系彼此的桥梁,让关系再也无法修复?
“不知道。”飞坦站了起来,在洛可可的懵懂疑惑中将摄像机对准了她,“或许应该拍下来,这样就清楚了呢。”
“我说——”
“芬克斯,什么也别说。”
“信长,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你要说飞坦,对吧。”信长将擦好的刀收回鞘中,瞥了眼地下室的方向。
芬克斯噎住,不太自然的抹了抹鼻子,“不用管吗?好像不太对劲啊。”
“要管你去……”
四周的墙壁忽然震动了一下,灰尘簌簌地从天花板上飘落,让信长和芬克斯说到一半都有些面面相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