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烟下意识喊出口的那声“爹爹”让卫萧深沉的面庞上化出了笑意来。
他跪在了卫烟的面前,卫烟摇着头下意识去扶他,却根本碰触不到他半分。
“烟儿,我还以为,再也听不到你叫我爹爹了。”卫萧看着他的三个孩子道:“烟儿、小雨、小桃子,为父这辈子对不起你们,不配做你们的父亲,只求来世能还你们今生所欠。”
那猫狗缓缓地聚到他身前,出神地望着他。
卫烟流着泪道:“你怎么每次都是说来说走就走,我们可都没有原谅你!你要是觉得亏欠就留下来赎罪!”卫烟喃喃道。
“烟儿不要哭,感谢上苍,机缘巧合我还能见你们最后一面,如今我心愿已了,离开了寄宿的肉身,也将要消散了。这回轮到我去你们娘跟前认罪了,哎如果人生再来一回,当时定不会……”卫萧微笑着,声音却越来越听不清了,身体轮廓也愈来愈淡,渐渐仿佛融化在了霞光中。
卫烟望着卫萧消散的方向,仿佛她的魂也随着一起飘远了。小雨和小桃子走到她的脚边蹭着她的小腿,她方才又搂着他们“哇”的一声放声哭了出来。
当真是落霞不识心底事,怅望浮云思故人。
这两日里,栀颜被卫萧折磨得都要精神崩溃了,可是他这么突然一走,栀颜倒是心里空落落的,脑海中奔腾的思绪又扰得她心乱。
晚间,在卫烟的真诚谦让和祈桀玉的象征性推脱之下,祁桀玉睡在了卫烟家里唯一算是雅致的婚房里,栀颜则睡在一旁的客房中,善良的卫烟两口子带着山娃子硬要挤在最小的一间房内休息,让栀颜很是过意不去。本想着累了好几日,自己应该很快能入睡的,谁知她竟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栀颜只好支起个小灯笼,起身去屋外溜达溜达,山里的夜凉如水,今儿大约是十五,月亮又大又亮,似伸手可触。
栀颜想着,自己还被大祭司用什么术法和他拴在一起来着,那就试试自己能走多远,被那看不见的绳子绊一跤是什么感觉。谁知走了一大段路也并没有被什么奇怪的东西挡住去路。难道,大祭司已经把那链子收走了?栀颜心里还有诸多疑问未解。
她晃荡至那屋外不远处的小溪边上,发现有一人正坐在河边的树下用手在空中比划着,在夜色里透着几分诡异。
“圣司大人?”栀颜试探着叫出了声,踱了几步到他身前问:“您怎么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这吓人来了?我还以为您又被什么邪祟沾上了……”
祁桀玉停下了比划地手,皱着眉道:“怪了,按理说卫萧走了,我的灵力应该迅速恢复才是,怎么依然半点术法施不出。”
栀颜抱着腿在他身边坐下,看着他问了一直憋在心里的问题:“圣司大人,我听卫萧祭司说您在练一种禁术……是真的吗?”
祁桀玉又试着划起那符咒来,一边闭着眼道:“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
栀颜不满地站起身,道:“我都16了,都可以嫁人了,才不是小孩子!……那个您能不能别再比划着施术了……我有点怕……”
“怕什么?”
“您说这卫萧祭司都能上您的身,那是不是意味着其他邪祟也会上您的身呢?幸好卫萧祭司不是坏人,但下次万一是真魔鬼可怎么办啊!”栀颜揪了一株河边的小野花拿在手心里拨弄着,忧心道。
祁桀玉半晌没言语,咬了咬下唇道:“不用担心,万事有我。你回去以后好好自修,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切记这事不能让别人知道。”
其实,栀颜问的也正是祁桀玉在焦心的事。
这次让卫萧夺舍还能全身而退可谓是纯属侥幸了,万一有更强大的恶灵霸占了他的躯体,后果不堪设想。
他寻思着等回了迦若,灵力恢复了,定要在自己身上施个厉害的禁锢咒才行。
“圣司大人,晚上卫姐姐给您接腿的时候,不是还让您不要多走动么,您又一个人跑这么老远。”栀颜嘟嘟囔囔的,自说自话,祈桀玉却是半分没应。
她想着自己平日里不是个爱说话的姑娘,怎么在大祭司面前就有那么多话能絮叨呢。“对了,圣司大人您是不是收了那串珠玉呀?”
“什么珠玉?”
“就是让卫萧祭司不能把我甩开的珠玉,还不能伤我的那个。”栀颜提示他。
“那是九澄雪玉。”祈桀玉从衣袖中掏出那串珠子,挂在手掌中。
月色下,那白玉珠串散发着清冷的光辉,亦如它主人的气质。“卫萧走后,我就解开了,现在你可自由来去。”
“哦对了,还有萧风咒是什么?卫萧祭司说把萧风咒给我了,我都没搞清楚怎么回事?”栀颜脑子里乱嗡嗡的。
“那是很强大的咒术,可以说是卫萧毕生钻研的绝学术法。”祈桀玉看着栀颜道:“他那个老家伙连曾经的首徒都没舍得外传,这回倒被你捡了便宜。”
“啊?这么珍贵吗?”栀颜合起掌心,闭上眼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