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布站起身,挥挥手,两名身强体壮的家丁马上上前押着嬷嬷走了出去。
另一位嬷嬷,将这一切全程看在眼里,怔愣着不敢置喙一词。
翠红姑娘委托之事,怕是不好硬做了,等瞅了日子,还是得把翠红姑娘给的一对银镯子还了。
罗布瞟了她一眼,道:“若是今晚王妃遣人来取水,你知道怎么做了吧?”
那嬷嬷恭敬跪下,道:“老身必备好热水,供王妃取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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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归澍苑。
素意正陪着云柒下棋,互听外头远远传来一阵呜呜的哭声。
素意抬眼,云柒微微颔首,素意立刻得了旨意般趴在一处墙头上向远处看。
远远瞧见一个身穿赭色布衣的婆子被捆着,身边两个家丁模样的人正推推搡搡地勒令她走快一些。
素意眼瞧着这婆子甚是眼熟,略一回想,才记起这人正是昨日水房值夜的嬷嬷。
只是不知为何,此刻被如此押着,不知送去哪里。
素意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便回屋去找小姐。
小姐正端坐在棋盘前,素手捻着一颗棋子,细白的腕子露出一寸。
“外面何事?”云柒淡声问。
“是昨日水房的嬷嬷,今日被捆着赶出王府去了。”
云柒执棋的素手一滞,若有所思,昨夜刚怠慢了主子,今日就被捆了出去,想来昨日那般不是宋九和的意思。
“去烹些热茶来。端在这儿坐着,口都干了。”
素意浅笑应是,忙烹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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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布这边处理完水房之事,立时便返回了前院书房。
宋九和瞧着他回来的倒挺快,等着他说。
罗布心里揣摩了片刻,避重就轻道:“原是嬷嬷偷懒耍滑,王妃用水,不肯辛苦挪动,便谎称无水打发了王妃的丫头。”
宋九和面上无波,他知道家里确实有几个刁奴仗着在府里待的时间长了,便作威作福,手脚愈发懒散。
他瞧着罗布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可还有别的?”
罗布一副被人看穿的惶恐,惴惴不安道:“嬷嬷还说……她冤枉。”
宋九和眼底似覆了冰霜:“王妃既是她怠慢的,有何冤枉?”
罗布思忖了半天,终于道:“嬷嬷只说是翠红姑娘授意,说怠慢王妃原是老夫人的意思。”
老夫人与苏芸主仆二人并无特别亲近,嬷嬷若没说假话,那就是翠红姑娘说了假话。
宋九和沉吟片刻,轻轻放下手中的笔,慢慢地搁在了笔架上。
那笔头还沾着墨汁,放到笔架上晃了两晃,滴下来一滴圆圆小小的墨迹。
罗布眼疾手快,上前一步用布子擦拭了干净。
宋九和眼神有些放空,过了许久,才悠悠出口,“阿芸离府几日了?”
“回爷的话,表姑娘离府约莫两日了。”
“明日我去接她回来。”
宋九和眼神坚定。
罗布提醒道:“老夫人那边……是否要知会一声?”
宋九和摆手道:
“我先去看阿芸,回府后自会向母亲交代。”
一身鸦青色锦衣从书案前抽离出来,宋九和沉声道:“王妃若是问起,就说我今日公务在身,夜里就在书房歇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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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九和出了王府,走了约百米,便到了一处二进小院门前。
院门是榆木做的,在外瞧着虽然朴素,却也干净整洁。
宋九和抬手,轻轻敲了几下,榆木院门发出低闷的“咚咚”声。
里面一丝动静也没有。
苏芸单纯,最喜热闹,这么沉闷得没有人气的院子,怕是不会喜欢。
宋九和再次抬手敲门。
门内传来缓慢的脚步声。
“谁呀?”
声音虚弱无力,带着沙哑的病态。
“是我。”
宋九和一只手还悬在半空,声音透着清冷。
榆木门慢悠悠的打开了,门后现出一张苍白的脸,狭长的眼睛低垂着,拧着眉头看着他。
“表哥,”苏芸看到来人后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你终于来看我了。”话音未落,泪已滚下。
苏芸将宋九和领进屋里,宋九和打量着这处院子,两进院落,小是小了点。
宋九和瞧着翠红不在身边,温声道:“翠红呢?你身子本就虚弱,怎么没个人伺候着?”
“翠红方才抓药去了。”苏芸扶着圈椅坐下,小心翼翼地生怕自己摔倒。
“不过才三日,这身子怎么就这么弱了?”
“我自小如此,表哥怎的忘了?”她眼含嗔怪之意,倒叫宋九和不知道怎么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