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纪修远十岁,席珩也只不过略大他两岁,当时他俩一同拜入齐林生名下,但纪修远生来便听不进去那些酸唧唧的大道理。
在学堂时,只有席珩会明里暗里帮着纪修远打掩护,装病时替他作保、模仿纪修远字迹替他抄书都是寻常,最严重的那次便是纪修远砍了堂外那几棵栽了几百年的墨竹做长枪,气得齐林生当场发了脾气。事情闹得太大,任席珩怎么求也没用。
再后来便是他祖父带着纪修远离了京,从此世人只知席家三代清流皆如文曲星下凡,尤是席珩更为了得,年纪轻轻便得当朝大儒的青睐做了闭门弟子,但没有一个人知道如今军功显赫的纪修远论起辈分来还该叫席珩一声师兄。
席珩率先打破这段长久的沉默:“也罢,你若轻易放弃,那便不是你了。”
纪修远拿起桌上已经放凉的茶水,以茶代酒道:“你的顾虑我也清楚,有些东西只怕是费尽心思也躲不过,不如摊到明面上搏上一搏。”说完便踏着月色,从原路翻窗走了。
昌平侯府里。
席岁然梳理着一条条线索和脉络,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从席珩入手。
在这个时间点,她连纪修远的面都没有见过,更不用说能有什么发展了。至于李序怀,每次想到这个名字她心中就会生出极大的抵触,这让她不愿意再去过多考虑有关这位皇子的事情。
只是这几日席珩似乎格外的忙,每次回府都是深夜,又总是要在书房待上许久。
直到小厮添了两三次灯油,席母又遣人送了参汤,这就是催着休息的意思了,席珩才堪堪熄了灯。
连着过了好几日都是这般情况,席岁然也不好打扰自家哥哥休息。
这天,席珩一早便回府了。前院的小厮来报,席公子正在和父亲谈着事情。
好不容易给她找到这么个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云儿,你去前厅旁边看着,等父亲和哥哥谈完事情,就立马把哥哥喊来。”席岁然一早便知道席珩今天要回家,特意按照席珩的喜好做了一桌子菜。
她知道没有席珩的帮助,无论如何也做不成接下来的事,她只能赌,赌席恒对这个妹妹的喜爱。
廊外传来巧云那丫头的声音,席岁然知道席珩也快到了,敛了自己逐渐飘离的思绪。
“哥哥回来啦?我做了一桌子菜,哥哥看看可还喜欢?”席岁然莞尔一笑,看起来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
“说吧,有什么事要我帮你?”席珩坐在桌边,也不着急动筷子,只是顺手拿起桌上的茶顺着茶杯的纹路摇了两圈,细细品着散发出来的茶香。
“上次吃了你做的糕点,于是替你抄了三遍书。这么大一桌子菜,我可不敢随便动筷子。”
席岁然倚坐在桌边盯着席珩,装出一脸无辜的样子:“若我真有事情求哥哥,哥哥帮是不帮?”
“那也要看看是什么事?总不能你开口便答应了你。”
席岁然看席珩语气有所缓和,于是端坐正色道:“我要进书院。”
席珩没想到席岁然竟如此直白,顿时一愣:“若只是进去看看,你倒也用不着求我。你是想——”
“对,我想去书院听学。只是云麓书院管制颇为严格,寻常人没有举荐根本不可能入学,更不用说我一个女子。所以,能帮我的人便只有哥哥。”
席珩看着手中的茶,开始思考这件事情的可行性,直到再也感受不到一丝手中温热才缓缓开口:“这件事情若是让父亲知道了,那你打算怎么办?”
“所以我没打算瞒着父亲。”席岁然又倒了一杯热茶放在席珩手中,“幼时我们虽然一同习书,可我大多只看些诗词歌赋。女子虽不能当朝为官,但懂些道理也是好的。”
这段时间以来席岁然到处打听有关昌平侯府和朝堂上的动静,但大多打听来的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内容,要想知道当今的动向,席岁然思来想去只想出混入书院这一个办法。
而席珩哪里知道席岁然真正的心思,他只想着自家小妹自从经历了幼时落水一事便久久养在屋里不愿出门,此时主动提出可谓是天大的好事。莫说书院,哪怕是大内他都会想想办法。
席珩拿起筷子尝了一口旁边的五味杏酪鹅开口说道:“这事不难办,只需在席家旁系里挑个不起眼的身份给你安个旁听就是。但是说好了,到了书院一切都要听我的,惹出乱子了我可不能像在家一样帮你。至于父亲那边我会和他说的,你且宽心便是。”
席岁然知道席珩是怕自己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被父亲责骂,又羡慕起女主有这么好一个哥哥,一时间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看着席岁然踌躇的样子,席珩笑道:“怎么了?小时候使唤起我你可是张口就来,如今良心不安了?”
又拿我打趣,席岁然条件反射般的抬起手,佯装要朝席珩打去。
席珩连忙侧身躲开,一边躲一边说道:“我还以为我游学这段时间你改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