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后没几天宫中传来消息,人选已有定夺,名单和出师的圣旨也送到长公主府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今临齐屡犯边疆,百姓不堪其扰。靖荣长公主游弥棠聪颖秀彻,刚中柔外,才德兼备不让须眉。特授虎符于长公主率军十万赴边疆,解百姓之苦,讨伐临齐,扬我国威。
钦此。
小络声泪俱下也没能动容游弥棠带她去衡川,游弥棠以她不会武为由拒绝,此事最终作罢。她只好缠着游弥棠去普陀寺,想在临走前为游弥棠求平安。
普陀寺位于越陵之西,普陀山山顶,山险路远,却香火鼎盛,听闻此寺最是灵验,故而求神拜佛之人络绎不绝。
游弥棠一路上昏昏欲睡,同小络坐了一个时辰的马车方到普陀山脚下。
到了山脚下就没有办法坐马车,二人来时穿的衣裳轻便,此刻上山不会太费劲,普陀山山路难行,平民百姓皆相互扶持着上山,山脚有许多二抬的小轿供达官贵人坐。
这普陀山较偏远,来的人大多不识游弥棠,游弥棠也不想引人注意,与小络相互扶着上山。
普陀山与别处不同的地方是此山挺拔险峻,云雾缭绕于隽峰奇石之间,瑰丽独特,千峰入云的浩荡景象令人初见乍舌,后觉心旷神怡,有所感悟。二人到了普陀寺门前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游弥棠和小络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儿,缓了呼吸才进了寺庙。
小络大约是在为她求此行顺利,平安归来。游弥棠心中求了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二人起了身又直奔财神爷去。
游弥棠拜完财神爷时,身后有人笑出了声,她抬头看了一眼,是一个小和尚。小和尚站在殿外,长相白净,目光澄澈。
“你这小和尚笑什么?”小络在一旁不解地问道。
小和尚行了个礼,说道:“小僧只是好奇,施主泼天富贵享不尽,为何还要多此一举来求财神?”
游弥棠回了礼,笑道:“大约是我贪得无厌。”
小和尚愣了下,显得有些呆头呆脑,嘴里念叨了一句阿弥陀佛,道:“小僧多言,这位施主请同小僧来。”
小络留在前院等她,小和尚带着游弥棠到了寺内更深处的后院,此处竹林遍地,郁郁葱葱,寺院墙角栽着几棵含苞待放的腊梅,山色寂静,孤鸟悲鸣。
院内有一披着袈裟的僧人在石桌前静坐,满脸皱纹,面容慈悲,像是等了许久。
小和尚退了出去,游弥棠上前微微低头,双手合十,恭敬喊道:“方丈大师。”
大师面带微笑地同她行礼,让她坐下。待她坐下,大师缓缓开口道:“老衲觉尘,不知施主可愿同老衲下一盘残棋。”
游弥棠点点头。
大师一子一子落下石桌的棋盘上,还原了残棋,做了请的姿势。
游弥棠看着眼前的棋局,大约明了,沉思片刻便执了白子落棋。大师仍是满面笑意,看了眼她的棋,又看了一眼她,跟着落子。
二人你来我往,棋局胶着,游弥棠到此落了下乘,陷入困局,她迟迟未落子。
滴。
雨水落盘成花。
今日天灰云暗难见日光,纷纷扬扬的雨丝与细雪忽而降落,雨水一滴一滴浸湿了石桌,落在棋子上,黑的白的,都附着莹莹水珠,透着原本的颜色,却又仿佛将一切都融为一体,逐渐模糊了黑和白的界线,细雪覆上黑子,渐渐盖过。
“殿下的局比他人少一颗棋,不过殿下思路清奇独到,世间难得。”
游弥棠放了子,双手合十,腰微弯,恭敬道:“觉尘大师智周万物,达观天下,还请您为靖荣指点一二。”
大师单掌施礼,道:“殿下有佛缘,缘自会来寻殿下,老衲只有一句话送给殿下。”
“世间如梦响,觉我即悟世,身直明镜台,所愿皆如愿。”
“雨雪忽至,这盘棋下不成了,老衲告辞。”说罢,大师便含笑退去。
游弥棠目送大师离去,对着大师离去的方向施一礼,也离开了此处。
小和尚领着游弥棠找到了在姻缘殿前的小络,小络手中拿着一截红绳开心地同她招手。
“小姐快来,奴婢给您求了姻缘绳。”游弥棠出来前就同小络约好要称她为小姐,免得暴露身份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小和尚道:“二位施主,这姻缘绳挂的越高越灵,不如小僧带你们去高些的树那儿。”
游弥棠看着手的红绳颇为苦恼,她对姻缘并无所求。她犹豫间有一阵风吹来,将那红绳吹掉了,落在地上滚了几圈,又晃悠悠地飘在半空中。
“小姐的红绳!”小络着急地想去追,却被拦下。
“不必追,小络的心意本小姐已经心领。”游弥棠将她拦下,摸了摸小络的脑袋,安抚她说道,“今日原不是来求姻缘的,求得多了,便不容易灵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