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皇太夫不知道吗?他提出此事分明就是一场试探,来试试他说话还有没有分量,试试武皇心中到底还把不把他这个嫡父放在眼里。
说实话,武皇心中是恼的,她生平最恨旁人掣肘,连这次吕氏入宫她都是不情愿的,现在居然还敢作此要求?可她心中再恼,也不得不允了皇太夫的要求。原因只有一个,也从来是这一个——现在还不是动吕家的时候。
所以武皇面上什么也没有流露,只用她一贯的那不达眼底的微笑,对皇夫说了一句:“父君既喜欢,那便赐他吧。”
这个回答是意料之中,没有……半点意外。
皇夫坐在她面前,低眸微笑,状似不在意地应道:“好,臣即刻去办。”
武皇望着他,心中有一点点不忍。
平心而论,凭她也不能从皇夫身上找出半点失态,他还是那样温和地笑着,起身行礼一如既往地优雅。可她还是能感觉到他此刻的失落,尽管她的眼睛搜寻不到半点依据。
在皇夫起身离殿的那刻,武皇忍不住叫住了他:“皇夫!”
皇夫应声转身,那双温如秋水的眸子静静望着她,她忽然说不出旁的话,只能问了句摸不到头脑的话:“这几天……临儿的功课怎么样?”
“都好。继儿总盯着她,没有松懈学业。”皇夫答道。
话毕,殿内一阵沉默。
皇夫抬眼望向面前端坐的武皇,慢慢垂下眼,忽轻声说:“陛下近来不要总熬夜,用膳食命人多备些补气血的膳食吧,不然身子怎撑得住?若是您夜里忙政务时饿了,请不要忘记,栖梧宫永给您温着一碗汤。”
武皇沉默不语,直到皇夫离殿后,她才放下笔,用双手掩面,偷叹一口气。思及从前种种,再看今日,自己决定竟无甚不同。心中不由得渐生愧意,不忍与怜惜倒被压了一头。